其中,文野最年轻,是打架的一把好手,孟尧念过大学,嘴皮子厉害,陈侃聪明,虽然沉默寡言,但最靠谱,到如今,三个弟弟中,只有陈侃成了家。
简怀箴掀起睫,眼睛微微眯薄,从中射出的眸光鲜明而集中,却冷得堪比窗外夹霜的阴雨。骨节分明的指间,半截香烟青雾袅袅,灰烬烧出一截,他轻弹了下。
灰飞四散,他慢条斯理地“嗯”一声,声色微沉:“去办吧,跟侃子说声,钱不是问题,但也不必勉强。”
孟尧爽快地应了。
挂了电话,简怀箴手腕一翻,将香烟碾灭在一尘不染的窗台。
他其实不爱抽烟,没瘾,烦透了也抽,但抽完更烦,尼古丁这东西能短暂地麻痹神经,可烟灰散开,狼藉依旧,所以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愚蠢把戏。
出门,直走左拐,往会议厅的方向,迎面走来几位西装革履的才俊,年龄从二三十到四五十不等,都是高档场合叫得出名字和成就的大人物,却无不面面俱到、毕恭毕敬地簇拥着中心那人。
挺拔身段,宽肩直背,深黑西装内敛深沉,盘旋其上的暗金龙纹光泽闪烁,宛若雕刻,又栩栩如生。
他一手随意揣兜,一手跟随步伐摆动,绝不同于寻常富贵公子哥总有不得不低头陪笑的场合,这人一贯是睥睨万物的神情,一双冷厉的眼中,有着看得见的勃勃野心。
说曹操,曹操到,这人便是楚绍辉。
一位业内如雷贯耳的人物,新闻上也见过,却没正儿八经打过交道,陪在他身边的人里,倒是有相熟的合作方,互相略微颔首就算问好了,简怀箴微一侧身,谦逊有礼地让出大道。
楚绍辉侧了眸,步伐未有停顿,擦肩而过时,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地睨来一眼,笑也似不笑。
等人走过,简怀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左总认识的?”楚绍辉先开了口,很沉的嗓音,有着敲打重金属的浑厚质感。
被点名的那位受宠若惊,忙道:“那位是滨海简家的二公子,是位年轻有为的才俊呢!”
楚绍辉轻飘飘地“哦”了声:“有所耳闻。”
一圈人却不敢接话,只管陪笑,几步之间,笑声飘远。
楚绍辉的声音已经十分缥缈:“赶巧了,我今夜正要去拜访简老先生,给老人家祝寿……”
多么鲜明又尖锐的讥讽——他今夜要去给简良畴祝寿,却不认得简家名气最大的二公子。
简怀箴这等人物,在豪门圈子里已经是轻易开罪不得的那一阶层,可在楚绍辉那里,他连个名字也不配拥有。
简怀箴淡然自若地理一理领带,推开会议厅大门,走进去。
人皆正襟危坐等待挑选的场合,唯有楚绍辉来去自如,他的威名权势的确叫人闻风丧胆,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犯我,拼个他死我活又有何妨?
只是“有所耳闻”么?简怀箴暗自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