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朱昱修顿了顿,改口道,“你把阮祎叫来。”
阮祎赶来。
朱昱修吩咐道:“你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也是宫中经历过许多大事的老人,朕要宣两位丞相明日进宫议事,你去传口谕。”
阮祎道:“奴婢遵旨。”
*
宫墙角的一株老银杏落下满地金黄。
两袭绯袍从东华门走入,徐徐行走在朱漆宫墙之间。
林佩道:“一会儿面见陛下,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陆洗道:“知道,我对董颢已是仁至义尽,太后也晓得的,只不过那个人贪欲大大,我与他有言在先,就让他自食其果吧。”
林佩道:“现在你该明白我说的天下为公具体是什么意思。”
陆洗笑道:“是啊,之前我总担心你和陛下的关系处得太僵,现在才明白是小巫见大巫,你做事一定是有章法的,若非如此,你也熬不过先帝时那般腥风血雨。”
林佩道:“你怕吗?”
陆洗道:“死都不怕,岂能怕与你对戏?”
林佩道:“那为何昨夜辗转反侧?”
陆洗笑了笑,一把牵住林佩的手腕。
林佩转过身,抽出手。
“嘘,你最近太紧张了,我看着心疼。”陆洗伸手把他梁冠下的垂珠拉到胸口,顺便拈去肩膀落的一叶银杏,“这条路无论多长,哪怕身边之人一个个离去,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林佩看着陆洗,眼中是长相厮守的柔情。
御书房里的陈设比往日纯净些。
小太监抱走了狮子猫,搬走了瓷鱼缸,只留一面摆着青花五彩瓷瓶的架子。
——“臣林佩、陆洗,恭请圣躬万安。”
金砖之上摆看两只紫素漆嵌珐琅面六足圆凳。
朱昱修坐在御案之前,抬手请二人坐:“中书省前日递上了北直隶布政使张济良的两道奏疏,一道是参工部尚书董颢的,一道是请罪的,朕享不定主意,想与二位丞相商议。”
一阵安静。
林佩端坐着。
朱昱修看向陆洗,见陆洗笑笑的,立即递去眼色。
陆洗啊了声,笑道:“林大人你先说吧。”
林佩道好,拱手缓缓开口:“陛下,董尚书自永熙十八年起接管工部至今整十年,期间
兴修淞江运河,督建广宁、哈密、长安、长明、长源等官道,营造宣府大营、京城宫室,协同南粮北调、宣政、迁都、征伐鞑靼等大事,虽然张济良所举皆有实证,但以臣看来并不是什么不可赦免的罪过,总体而言,董尚书是功大于过的。”
朱昱修抠弄着笔杆上的雕纹,眸中浮现几缕疑云。
陆洗道:“陛下,臣也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