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迁都(三)
酒宴散场已近黄昏。
陆洗没怎么吃也没怎么喝,倒是宋轶喝得半醉半醒,说想见沈沅沅。
陆洗便陪宋轶从一味斋后门的小巷往江月楼走。
巷子又窄又长,白墙长着斑驳青苔。
宋轶忽然听到一缕琵琶声,仰头望那扇半掩的雕花木窗出神。
“大人。”宋轶道,“属下不明白,为何你要放他们走。”
陆洗一顿,叉起腰:“因为我是圣人。”
宋轶苦笑:“你肯定不是圣人。”
陆洗道:“我不是圣人,但他们是商人。”
宋轶道:“商人重利。”
陆洗道:“过去我分管工商,能居中调度还算是个对他们有用的人,可现在我管不到他们,他们又已做大,完全可以自己招揽生意,留在飞蓟堂反而有风险,这就是事实。”
宋轶道:“事实归事实,大人过去的确有恩于他们。”
陆洗拍一拍墙,揭去几片苔藓:“现在放走他们,他们念的是恩,将来或许还会报答,可若不顾事实要他们追随我一辈子,那天大的恩情都会熬成怨念,反噬于我。”
宋轶闭上眼,叹服道:“大人的眼界总是在我之上。”
暮色渐沉。
陆洗把宋轶交到江月楼的姑娘们那里,仁至义尽地付了银票,才回头乘轿。
南淮河上的画舫次第亮起灯笼,将水面染成一片绯红。
*
陆洗修剪完飞蓟堂的枝叶,入宫向朱昱修请奏离京,隔日出发,昼夜兼程于正月初抵达北京,主持北方军事。
城郊朔风如刀,枯枝被刮得簌簌作响。
两骑并辔而来。
马蹄踏碎积雪表层的冰壳发出破裂声。
陆洗勒住缰绳,抬手拂去狐裘上落的雪花。
闻远身披甲衣,外罩一件靛青战袍,马鞍旁悬着一柄乌木长弓。
“子渊,宣府大营十万大军归你调遣,营地去年已建造过半,等河水解冻继续施工定能在秋防之前完成。”陆洗望向远处蜿蜒的山径,笑道,“如何,我说的话算不算话。”
闻远仰面接雪,长舒一口气:“与陆大人交往如饮美酒令人沉醉。”
二人同时翻身下马。
去岁,闻远把陆洗为实现北防大业而付出的努力看在眼中,虽未曾明言,心已为之折服。
而那日朝堂之上,陆洗见闻远力排众议站出来为自己挡箭,也铭记心中,愈发敬佩。
闻远取下皮囊,拔开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