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东布政使潘明乐皱眉道:“陛下,姚澈这是栽赃陷害国之栋梁,其罪大焉!”
林倜怔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陆洗送给自己的那幅“软玉如金”,此时,名单上的一笔一划全都舞动了起来,化为豺狼,化为虎豹,一同撕咬着砧板上肥美的肉块。
国公的爵位在当权者的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一时之间,官员群起而攻之,戳着姚澈的脊梁就是骂。
“你,你,你们……”一句一句厉声谩骂,骂得姚澈年近花甲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十三岁的小皇帝尚且看不透这出戏,只能听朝堂之上众臣的说词。
朱昱修道:“郑国公,朕也很想信你,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你不对呢?”
姚澈道:“陛下,臣愿指天发誓,若有半句欺瞒,臣不得好死。”
朱昱修没有理会,转头问:“右相,朕该如何处置这人?”
陆洗抖了抖袖子,正色道:“姚氏祖上英明尽毁其手,削爵抄没废为庶民亦不为过。”
朱昱修点头。
侍卫清场。
柳挽护着老妇人一行人离开大殿。
王良、薛超等人由刑部吏员押去大牢。
正当此时,文官首排传来一声久违的咳嗽。
林佩往前走了一步。
姚澈连忙让出身位:“林相,说句公道话吧,即便我有过失,他陆洗就那么干净吗?”
朱昱修转移目光:“左相有何说法?”
林佩道:“臣旁听这么久,也算明白其中原委了,为使朝纲清明,臣有三请。”
朱昱修道:“你说。”
林佩道:“这第一请,今日的案子由工部推行机户领织而起,因涉及臣之弟林倜,有几句话臣本来应该回家关起门对他说,但现在不得不在朝堂上说,请陛下允准。”
朱昱修道:“好,你有什么要对林织使说的,就当众说吧。”
林佩道:“林知行。”
林倜深吸一口气,往文官队伍里面躲。
林佩转过身,缓缓朝他走去,两边的官员默契地让开道路。
林倜见躲不掉,嘴角抽着笑了笑:“哥。”
林佩道:“见你有心报国,为兄深感欣慰,但是你不要忘记,为官以信,你负责为朝廷赶制十万匹妆花缎,中途工艺更改,原料耗损,有没有考虑过由织染局储拟做担保,一切程序留有记录否?为官以仁,你从民间雇工,官局的工人匠人如何安顿,你为其生计考虑过否?为官以慎,你如今放权出去,倘若富商巨贾与当权之人勾连,如何监控,如何管制,你做好应对之策否?信、仁、慎这三点,你扪心自问全都做到了吗?”
林倜低着脸,一滴汗水划过额头,从鬓边滴落:“没,没做到。”
林佩道:“做不到还站在朝堂之上妄议他人,能容得下你那是陛下宽宥,可你自己时刻得醒着,莫要被人当成刀使了,还沾沾自喜,以为山外无山天外无天。”
林佩说话的声音素来不大,如水面之下冰山静悬。
姚澈的眼中亮起一点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