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洗坚信自己对人性的判断,嘱属下挨个探访与高州接壤的州县,一处不漏地排查,整整两个月才终于找到此信。
白纸黑字无声地诉说着真相。
“郑知州在信中与对方约定了接洽的时间。”陆洗道,“按照日子推算,他出发时械斗还没发生,而他路过常平仓的那一日,正是械斗发生的第二日。”
陈述进行之时,尧恩咳了咳,意在询问林佩如何应对。
林佩微微摇头,示意不要打断。
他没有想到陆洗能拿出打破原有罪名的证据。
一方面他被陆洗为翻案所做的努力所折服,另一方面也默默为真相能昭雪而欣慰。
“陛下,太后。”陆洗扶一下梁冠,用清晰的条理捋出事情来龙去脉,“永熙二十一年五月,高州迅雷震电,大批渔民的房屋受灾,当地粮价居高不下,郑知州既不想与十王府同流合污,也不想看百姓饿死,于是另寻门路,只身前往湖广郴州商量借粮事项,途中听三名守仓军士来报,知常平仓爆发械斗,却不知此时十王府已经盯紧了他,时刻要找机会拿他去顶罪。十王府的人看到郑知州与那三名军士对话,当即射出暗箭杀死了军士,并勾连乡绅制造谣言,致使郑知州卷入其中,难脱干系。”
陆洗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似因动了真情而哽咽。
——“这才是让郑知州彻底绝望的原因,他已成弃子,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前途了,于是才破罐子破摔,假传政令让灾民继续搬运仓中粮食,以一己之力担下所有罪名,保住了那些灾民的性命,自己却含冤而死。”
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众人纷纷发出感慨,许多都落了泪。
朱昱修令人扶起怀生。
怀生已经跪了两个时辰,颤巍巍站不起来:“陛下,草民之父……”
朱昱修道:“你放心!朕不日即还他清白!”
怀生激动得连恩都忘记谢,只不停磕头。
一缕阳光忽破云层,劈在积尘的卷宗上。
陆洗缓了缓,转头对林佩道:“多谢你没有打断我。”
林佩道:“怎么还客气起来了。”
陆洗笑道:“你也认可我?”
林佩道:“我只对事不对人,这件事上你是对的。”
陆洗还想说什么,被林佩一记冰冷的目光堵了回去。
龙椅之上,朱昱修拨弄着那片颅骨,陷入对案情本身的思考之中。
“陛下,太后,臣之前的判断有误,臣愿戴罪服劳。”林佩趁此时机开口,先自认过错,后主动揽责,“请陛下和太后允许臣重审此案,案情一日未清,臣一日不领俸禄。”
钟鼓渐入尾声。
陆洗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