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洗笑道:“多谢廉园主的心意。”
青霖之游接近尾声。
陆洗把莳一抱上了小船。
小船折返。
林佩依然静静坐在旁边。
莳一没有穿鞋,赤着玉足,低头弱声问陆洗:“园主不让我们穿鞋,相爷能给我买双鞋吗?”
陆洗一笑,用折扇撩起她裙摆,拨弄她脚踝上的银链子:“你若到了我府上,往后过的就是脚不沾地的日子,要鞋有何用?”
莳一抿了抿唇,手攥着衣角,显得局促不安。
陆洗道:“方才你说你是湖广六安人?”
莳一道:“是。”
陆洗道:“自从建了常平仓,那附近已经很久没有闹过饥荒,倒是有一拨人弃农从商,卖掉了田地改建茶园,他们精于钻营,把当地一些贫苦出身的女子培养成艺妓送入京城,期望她们接触上流,推广家乡的六安茶,这些女子叫六安女,你就是其中之一。”
莳一抬起头,惊惶道:“相爷怎知我家乡的事?”
陆洗捏住她的下巴:“我现在再给你一条路,你把我的这扇子拿去,先用扇坠换一双能走远路的鞋,然后翻过北定山,到观澜镇找一个叫吴香的民间仵作,拜师学技。”
林佩侧过身投去考量的目光。
他真正是见过纨绔子弟的下流荒唐,所以看得出陆洗这趟收留莳一仅仅是对他的试探做出回应,也算是卖廉纤的面子。
他却没想到陆洗把原来治下一个小小村落的事记得如此清楚,更让他动容的是藏在陆洗眼底的那一份对底层贫苦百姓的悲悯。
“相爷带我走,难道不为陪酒作乐吗?”莳一咬紧嘴唇,身子轻轻颤抖着,“为何要给我第二条路?”
“我是可以让你陪酒作乐。”陆洗嗯了一声,指尖扫过她的唇瓣,“但如果你连自己的身世都编不明白,就不是做六安女的料子。”
莳一陷入思考。
陆洗笑了笑道:“而你的这双手,修剪花草的时候比任何人都干净利落,如果得高人指点,多年以后你就会是阜国屈指可数的女仵作,不仅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还可以改变别人的命。”
莳一把这番话听进了心里。
她的眼神不再空洞。
陆洗松开手。
“多谢相爷提点,你是我的贵人。”莳一接过陆洗的折扇,似下了某种决心,跪下磕头,大声道,“小女将来若有所成,必肝脑涂地报答相爷的恩情。”
船靠岸。
繁华夜市,喧嚣扑面而来。
陆洗目送莳一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