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应该是高二吧,课间,班里一个男生来问何喜题,何喜正低头讲解,忽然“啪”的一声,石磊把自己的练习册重重拍在她桌上,大大咧咧地用身子撞了她一下,“这题你快给我讲讲。”
何喜往旁边挪了挪,权当他不存在,继续给男生讲解。
石磊突然凑近:“诶!对我就这态度?有没有点良心!”
那男生见状不妙,抱起卷子就溜。
何喜冷着张脸:“你不要胡说八道!”
石磊笑着弯下腰,故意拖长声调:“那现在能给我讲题了吗——爱妃?”
何喜抄起他刚扔在桌上的练习册,手臂一扬。只见练习册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嗖”地落进垃圾桶。
那姑娘推着小车出来时,正撞见这诡异的一幕——石磊懒散地倚着车门,何喜冷着脸坐在一旁,两人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可偏偏就是这样互不理睬的两个人,周遭却弥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缠绕在一起,姑娘的指尖不自觉地掐紧了推车把手,直觉告诉她,她得破坏这种诡异的气氛。
她扬声道:“磊哥!车推来啦!”
石磊这才回过神来,三两步上前接过姑娘手中的推车。何喜慢悠悠站起身,看他一袋袋把化肥卸下,又推着堆成小山的推车往院角的棚子走去。
车厢顿时空了大半。何喜把石磊的外套对折垫在身下,手肘支着膝盖托腮,看那姑娘忙前忙后——递水时指尖“不经意”蹭过石磊的手背,擦汗时踮起脚尖嘟着嘴一副索吻的模样,扇风时发梢有意无意扫过他脖颈。
这场景活脱脱从乡土剧里抠出来的。何喜百无聊赖地摸出根黄瓜——也不知是王婶还是刘姐塞的,在衣角随意蹭了两下就咬得脆响,权当是看现场版的《乡村爱情故事》。
这个男人,人缘真是好,不对,应该比以前还要好。
何喜记得当年的石磊还带着少年锐气,看不顺眼的事不管对方是谁,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半点情面都不留。
如今岁月把他这块顽石打磨得圆滑光亮。哦不,倒还剩着个尖角,专门用来气她!
一根黄瓜啃完,院子里那对“璧人”还在卿卿我我,何喜时不时便能听见姑娘的甜滋滋的笑声。
她昨晚在灵堂守了一夜,本就有些犯困,此刻这娇笑声入耳,困意便一阵阵往上涌。
就在她眼皮快要合上的瞬间,车身突然一晃。何喜猛地惊醒,下意识攥紧了座椅扶手。
果然是石磊在搞鬼,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高中时一样,净玩这种幼稚把戏。
“困了?”他探过身来,嗓音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再撑会儿,就快到了。”
引擎重新轰鸣。约莫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座围着木栅栏的小院前。斑驳的木质院门旁斜插着块青石碑,上面写着“四季小院”。
石磊利落地下车,转身朝她伸出手。何喜看都没看那只悬在半空的手掌,单手一撑车沿,轻巧地跃了下来。
石磊吹了声口哨,眉梢挑得老高:“可以啊!当年立定跳远都不及格的,现在身手这么利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