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楹用帕子擦着额头细汗,不禁感慨:“别说我了,但凡倒回到两年前,谁又能想到你会和沈琏成婚生子?”
沈琏是护国公府嫡长子,比陈双双年长六岁,当年卫国公府办家塾,沈琏也曾到卫国公府进过几天学。
因他当年是大孩子了,和他们那帮吵闹的小孩子并玩不到一起去,更多的时间都在用来和先生探讨学问,即便说话,也是只和萧岐玉说几句,连自己的亲弟弟沈澈都懒得理,偶尔理一下,也是沈澈跟着崔楹闯祸,沈琏把弟弟大骂一通,再带回家交给父亲处治。
总之,沈琏其人,在崔楹眼里,不像同辈的哥哥,倒像不苟言笑的长辈。
她能想到沈琏和陈双双为数不多的交集,一是幼时,陈双双随自己爬树,结果爬到树上不敢下来,坐在树上吓得大哭,最后是沈琏把陈双双抱下来。
二是当年陈双双被萧岐玉当众羞辱跑开,一时不见踪影,最后是沈琏,把哭昏在御花园深处的陈双双抱了出来。
然后就没了。
鬼知道这二人是怎么成一对儿的。
只听说,还是沈琏主动求父母去陈府提的亲。
“缘分一事,想来是天定的。”
听到夫君的名字,陈双双红了脸,柔情似水的语气:“正如我与沈郎,你与萧七,想来都是命中注定,绕开不得。”
崔楹扶额气笑,端起梅子饮喝了一口:“说什么笑话,你让我相信我和萧岐玉是命中注定,还不如说我和梅子饮是命中注定,起码梅子饮能解暑,萧岐玉只会让我上火。”
陈双双柔声宽慰:“三娘你别这样想,七郎真的是很好很好的儿郎,家世相貌且隐去不说,单论起他的品性,便是京城这些纨绔子一百个加起来也不及的。”
“品性?”崔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之以鼻道,“当初你送他的那只剑穗儿,他可以回绝不要,甚至视而不见,但唯独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扔到地上,在那之前,我只当他为人孤傲,在那之后,我就知道,他哪里是孤傲,分明就是刻薄。”
陈双双沉默。
崔楹将放在陈双双那边的碎冰梅子饮撤掉,改命丫鬟端来一盏温热的蜂蜜茶,接着道:“这样的一个人,再好的品性有什么用,连点最起码的人味都没有,还不如块石头。”
听着崔楹的话,陈双双眸露复杂,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终是开口:“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都不在意,三娘何苦在意呢,何况我后来仔细回想,那剑穗儿怎么都不像他故意扔地上的,倒像他递还给我,我没接,他才递空掉在了地上。”
崔楹往蜂蜜茶里加了两朵增香的干玫瑰花:“好了,你不必因他和我成婚了,便百般为他找补,正如你方才所说,缘分天注定,那想必孽缘也是天注定,我不喜欢萧岐玉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这辈子也同他和好不了。”
陈双双叹息:“你才多大年纪,以后日子还长着,话不必说太早。”
崔楹用小银匙搅了搅花茶,让花瓣泡开,玫瑰的香气登时四溢,熏染了她手上的肌肤。
“我说的话向来很准,你等着瞧好吧。”崔楹语气轻快,好像不是在说一件沉重的事情,毫不挂怀。
陈双双不再言语,只是叹气,端起花茶呷下一口,又跟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解下一只小巧的瓷罐,拔掉软塞,用簪子从中挑出一块黑漆漆的湿润之物,加进了茶水里。
崔楹好奇地盯着看:“这是什么?”
陈双双笑道:“是沈郎托朋友自岭南一带运送来的特产,叫什么咸枸橼,是将鲜枸橼切块,拿盐水腌制而成,对喉咙最好,还能解暑止咳,偶尔泡水喝上一盏,比吃药还强,还不伤身子。”
枸橼崔楹是知道的,那东西比醋还酸,再拿盐腌,那得是个什么可怕滋味。
“会好喝吗?”崔楹很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