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抬脸看着王氏,一双杏眸清亮皎洁,继续开口道:“我方才是想说,我和萧岐玉,定会不负太后娘娘的美意,做一对……”
“恩爱夫妻”四个字实在太烫口,崔楹觉得自己说完能半年吃不下饭。
“做一对……”她绞尽脑汁,书到用时方恨少,后悔自己没多看两本好书。
“亲生夫妻。”
崔楹干巴巴地挤出这四字,然后便跟打开了什么机关似的,惹得全场人放声大笑,上到王氏,下到端茶奉水的小丫鬟,无不捧腹扶腰,眼泪都笑了出来。
王氏将她揽入怀中搂着,笑得直咳嗽,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这个调皮精,自古夫妻哪有亲生的?你这是要笑死谁,千古以来都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传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薛氏用手帕掩住笑意,忍不住调侃道:“老祖宗不知道,天下至亲不过亲生,这‘亲生的夫妻’,不远比旁的夫妻要情深义重的多?”
王氏听罢又笑个不停,吓得丫鬟连连给她顺心口窝。
崔楹旁若无事地干笑着,毫不在意的样子,实际魂已经飞了有一会儿了。
天杀的,天下最狠的刑罚,无外乎是让一个好面子的人时不时丢人。
不行,她这么记仇的人,她一定要把每一个笑的人都记下来,每一个!
崔楹暗搓搓地将每一张笑脸扫过来,最后发现,这么多人里,只有一个人没笑。
萧岐玉。
满堂笑声里,少年静静望她,静若深潭的眼眸中,罕见地出现显而易见的情绪,神情既复杂又困惑,好像相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认识她。
四目相对,崔楹手扒眼皮,朝他扮了个鬼脸。
萧岐玉:“……”
待等王氏缓过气,便有丫鬟上前奉茶,往榻下铺上红紫色缎面绣百子蒲团。
崔楹接过茶,正欲跪在蒲团,行新妇奉茶之礼,便听王氏对萧岐玉斥责:“你媳妇跪着,你也别站着,过来同她一起。”
萧岐玉不情不愿地“哦”了声,跪在了崔楹的旁边。
少年少女,并肩齐膝,端臂奉茶。
宛若画上飞天下凡,金童玉女莫过如此。
崔楹将香茶奉上,声音甜软乖巧:“祖母请用茶。”
王氏喜不自胜,答应下来,接过茶,先自匣中取出早已包好的沉甸甸的红包,递给崔楹,又吩咐掌管箱笼的丫鬟:“去将我那套金累丝镶玉牡丹鸾鸟的头面取来,幺儿生得肤白,戴那套正好看。”
丫鬟笑道:“看来老祖宗对七奶奶真是相中极了,去年五姑娘出嫁,缠着您讨了这套头面许久,您哪里舍得给了。”
王氏只笑,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