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卫司。
崔如是刚刚午睡完,他膝盖上的毯子顺着腿滑落下去,睡梦中眼皮直跳,赶忙叫来老杨头:
“柴蘅呢,还在司里么?我先前让你叫钱小七看住她的,让她今日就待在司里,现在人呢,还在司里么?”
老杨头拍着胸脯让崔如是放心:“在呢,早上的时候,我就让小七看着她了,后来专门用根绳子把她捆起来了。左右不能让一个姑娘去背这样的黑锅,我这老头子跟您这么久了,我做事,您还不放心么?”
崔如是安心了些:“那就好。”说着,准备再继续他那还没有结束的午觉,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
“不行,我得去看看。小七把柴蘅给绑到哪里去了?”崔如是问。
老杨头回忆了一下:“应当是柴房。”
得了这句话,崔如是赶忙往柴房走,透过那一层轻薄的窗户纸,他打眼一瞧,确实是有个人被捆着坐在那里,他心下稍安,可推开柴房门一看,却是钱小七。这孩子的手脚被结结实实地捆着,此刻正闭着眼睛,长大嘴巴打着鼾,睡得十分之香。
崔如是:“你怎么睡着了!!”
钱小七被这一声大喊吓醒,打了个寒战。一睁眼就是自家上司那张阴沉的像是吃了屎一般的脸。
“是啊,我怎么睡着了?”他喃喃自语,“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柴蘅呢?”崔如是忍着怒气问,“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能连个姑娘家都看不住呢?”
钱小七也十分冤枉:“我看了啊,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绳子就在我自己的手上了,这都是因为柴副使太灵活了!”
崔如是没忍住要去踹钱小七两脚,被老杨头给及时拦住:“算啦算啦,都不容易,小七也还是个孩子,不太机灵也正常。”说着,就把崔如是给拽了出去。
“眼下该怎么办?”老杨头问。
崔如是叹口气:“如今已经不早了,去拦也来不及了。你不知道,柴蘅这姑娘十四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也算是看着她这两年慢慢将心性一点一点磨砺成熟的。她母亲不喜欢她,她后来嫁了个丈夫,对她也算不得好,原本都已经打算离京了,是我硬是让她留下来帮我的。昨儿她跟我说要去刑部的时候,我就在想,今天一定要拦住她,没成想还是没拦住。”
老杨头看柴蘅年纪轻轻,以为她还从未婚配过,倒是不知她竟还有个夫君。
“那她夫君呢,是做什么营生的?”
提起这个,崔如是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夫君你知道的,兵部那位新上任的尚书,杨衍。”
老杨头愣了一下:“不应该啊,杨大人跟刑部那边私交应该还算好,怎么会这样?”
崔如是呵呵冷笑:“和离了。”
“和离了也该有夫妻情分在啊,怎会如此?”
崔如是继续呵呵:“谁说不是呢,当初这个姓杨的在西戎做人质,柴蘅还千里迢迢过去陪他呢,一个姑娘家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惜了,咱们这位兵部尚书白长了一张好脸,良心是没有的。正所谓和离了才知道是人是狗,他明显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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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远景处理公文的屋子离大牢所在的地方并不远,走上不多时就到了。雨后的茶,无论怎么泡,泡出来的茶汤都好看。
两人聊了一会儿朝廷上的政事,喝了两盏茶,梁远景这才突然想起昨日的事:“差点忘了说了,前阵子你不是让我关照那个姓薛的姑娘,放她进来看她兄长么?这件事,我给你一步到位全办了。人,我放出来了。京卫司那个小娘皮,今儿我也整治了,此刻正在大牢挨鞭子呢。薛姑娘仁慈,说五鞭子便罢了,此事要搁我身上,定要打她二十鞭才好,让她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得罪,什么样的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