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刻不停的声音亦在此刻终于先前温和的假面,露出内里狰狞的恶意。
“应寄枝……重来一世他还是在脱离你的掌控,比起这天下,对你的情感太过微不足道。”
“让他再死一回,归一能让你们重活一世,我也可以,我保证下意识他只会记得你。”
“弯弓,杀了他!”
一切皆在无言中发生,季向庭却如有所感般骤然一顿,却不曾抬头看向应寄枝。
灵府中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溢出渐渐凝成一团灵光,应寄枝咬紧后牙,眼珠寸寸挪动钉在季向庭身上
“往这里射。”
前世季向庭夜晚的呓语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催命似地逼着他举起长弓,再次对准季向庭。
“没事的……没事的……应寄枝,这是你该做的。”
属于季向庭的宽慰与“愚者”的蛊惑交织在一处,在他耳边嗡鸣一片,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不知何为真,何为假。
眼前逐渐模糊,前世的血海再度显现,而在血海中央,季向庭捂着流血不止的右眼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自己,一只染血的金眸里是触目惊心的恨意。
而在现世之中,片刻间蛇骨弓已然成型,被应寄枝紧攥在手中,指骨咯咯作响,仿佛是理智与神力最后的争夺,在不知不觉中弓弦已然拉满,灵箭搭在其上蓄势待发,对准了季向庭的后背。
“……家主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发难……”
不过片刻,这些微弱的声音便彻底消失,渐渐化作麻木呆板的语调,吐出相同的字句。
“杀了他……杀了他……”
“应家主,你这可是做贼心虚要杀人灭口?”
季向庭侧过身来,看着那支对准自己命门的箭。
僵持的场面一下便被打破,杜长老沉着脸上前将季向庭护在身后,然细看之下,却反而将季向庭的命门尽数暴露在应寄枝眼中。
岁安抬起头来看着那点寒芒,脸色一变,正要开口上前,却又被夜哭死死拉住。
“家主被控制了,你现在上去就是必死无疑。”
“别去。”
岁安猛然回头看向夜哭,却见他偏过头去唇角紧抿不愿看自己,十指相扣的手也骤然松开。
那是夜哭下意识的举动,他头一次不顾应家的安危,反是先拉住了岁安。
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
岁安指尖一收重新牵住夜哭,抵御着脑中越发强烈的侵蚀,转头看向季向庭。
季公子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应都原边境的竹林之中,一道人影正在树上疾驰,足尖灵力明灭,显然已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纵使是修士之躯,如此奔波仍会腿脚酸软,可他却仍然不管不顾,看着尽头一点光亮飞奔。
还差一点……
他一边向前,一边抬手弯弓捏出一支灵箭,竟与应寄枝用的箭矢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