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便能在大陆之上掀起腥风血雨的两位仙门家主,此时正一人一把扫帚,认认真真地将一地残叶归拢。
杜惊鸦借着动作靠近应寄枝,良久才开口道:“应家主,那把寒洲剑,实则在你身上罢?”
应寄枝冷然目光落在杜惊鸦身上。
杜惊鸦举起双手:“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我不知归雁兄为何会将此剑交由你,但能将如此重要之物给你却从未想过取回,想来应家主定然是他十分信任之人。”
他瞳色比常人更浅,在日光下便似晶石般剔透,如此望人无端有些摄人心魄,似是能看透旁人的内心。
“有些事,望您莫要瞒他太久,归雁兄虽口中不说,但并非不曾为此辗转。”
应寄枝长袖之下的手指握紧,身上时刻紧绷着的戾气陡然松开。
因前世种种,他对杜惊鸦不曾有多少好感,而杜惊鸦亦与他极为疏远。
他们是走在截然相反的命途之上的人,杜惊鸦亦通透得让人心生厌恶,若非有季向庭做纽带,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此番对话。
可此刻应寄枝不得不承认,无论自己如何规避,季向庭终会将其引为知己。
有些劫数避无可避。
沉默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自屋内内各捧着一摞书走出。
“家主,这些书应当……”
话音未落,应寄枝便已指明了方向。
分明是头一回来的客人,却要比季向庭这个主人还要清楚这院落从前的模样。
“啧,我才离开片刻便如此怠工,当心我爹一个不乐意,将你们都赶出去。”
季向庭提着两条正扑腾不已的鲫鱼自树林中身轻如燕地掠下,仔细一看另一只手还抓了只鸡,臂弯上挂着个竹篮,里头山中野味一应俱全,两只手塞得满满当当,竟还能在行动间带上三分潇洒,叫人看得瞠目结舌。
他远远便看见应寄枝身后的岁安与夜哭二人,不由挑了下眉。
“怎么回来了?”
岁安下意识往后一退,夜哭不着痕迹地将人遮掩,面无表情地看着季向庭:“你带的那几个小弟心下担忧,非要我们回来看看你与家主的情况。”
季向庭摇了摇头,转瞬便明白了那几位少年的小心思。
想把这两人支走,将这队剑奴安置在自己在应家的院落之中,可惜没什么好借口,兜了一圈又将这烫手山芋丢回自己手中。
“行了,一会多添几双碗筷,你们力出得比你们家主多,一会多给你们吃两口。”
有风吹过,掀起岁安的衣摆,并不猛烈,像是谁轻柔的抚摸。
季向庭摆了摆手,轻车熟路地便提着鸡与鱼往庖屋走,不一会儿便那烟囱里便生出袅袅炊烟来。
岁安看着那飘散的雾气,指尖无意识收拢,正轻轻发颤。
夜哭似是察觉到什么,腾出一只手来将岁安怀里的书卷尽数接过,皱了皱眉神情有些担忧。
“岁安,静心。”
岁安似是骤然惊醒,愣然瞧了夜哭许久,紧绷脊背才终于松懈下来,无声松了口气。
若非家主命令,他怕是此生不会再踏入望尘山半步。
那场漫天的山火在他心中烧了百余年未曾止息,以至于在此情此景中瞧见季向庭,无异于恶鬼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