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夏推开门,说:“我会尽力的。”
就如同林长夏曾经看到的那些重度紊乱病人,躺在床上的人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异化。
他的腹部甚至长出了一截肉块,能看到类似基节、转节和一小截腿节的组织,像是发育失败的胸足。
束缚带不得不避开这异化的地方,然而因为清醒时的挣扎,在畸形胸足的根部,依旧磨出了大片的溃疡,黄红色的渗出液散发出一点异味。
林长夏坐在床边。
利贝尔站在他身边,注视着林长夏的眼睛,说:“不要勉强,陷入紊乱的精神海风暴中,你也会受到伤害。”
他知晓林长夏是个会逞强的人。
因为他的眼前是一条人命。
他会产生应该将别人拉出深渊的责任感。
“还有更多的病人在等着你,还有后续的实验在等着你。”
林长夏捏了捏利贝尔的手,说:“我知道。”
“我会掌握好分寸。”
他深呼吸,闭上眼睛。
现在不是他放任自己陷入同情的时刻。
林长夏集中注意力,让精神触角慢慢从蜷缩的状态延伸,试探地接入病人的精神海。
利贝尔已经无法灵敏的感受到林长夏的精神触角了,他的精神海还是一片枯竭,只留下一口泉眼,慢悠悠地泵出泉水,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
他只能警惕地盯着病床上的病人,并紧张的观察林长夏。
是无尽的风雪。
风雪之间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去路,也没有归途。
他抬了抬头,雪落在脸上,风割在脸上。
他不得不眯起眼睛,在这绝望的白色中选择一个方向出发。
每一步都深深陷在雪中。
肢体的每一部分都在渐渐丧失知觉。
他回首,只能看见六七米内的脚步,更远处的,就迷失在风雪中了。
风雪降落前的世界在哪里?
他站在那里,风雪围在身周,呼啸着,永不停歇。
他低下头,用冻僵的手指在衣服里摸索到一个打火机。
桔色的火焰升起,微弱而渺小。
风雪的咆哮更大了。
他向上高高抛起这闪烁的光芒,一阵爆闪,风雪被点燃,火光借着风势迅速蔓延,雪不再是冰冷的存在,像是满天的烟火,像是燃烧的蝴蝶,席卷着目光所及的一切,向上,再向上,向着来路,向着厚重的阴云,向着阴云之后的天空,像是要烧通这天。
在这漫天的火光中,他苍白的脸被照亮,他脚下的冰雪开始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