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能有此意,某也亦然!”
高俅一边加速将自己的奏章发回,一边也在与秦刚共同后撤部队,避免任何冲突可能。
事实上,关于辽国,秦刚得到的消息是准确的。
天祚帝耶律延禧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君主,在看到南边突然出现了这种难得的内乱迹象,并且又得到了宋朝廷从京营及西军中调动精锐大军南下平叛的确切情报之后,便召集了文武重臣商议,共同感觉:的确有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捞取好处机会。
虽然宋辽之间有着澶渊之盟的限制,但真到了想出兵时,理由是不会缺少的。
比如说,澶渊之盟后,宋真宗与辽圣宗约定两国为兄弟之邦,宋称辽为兄。之后便随着帝王更替相应调整,宋英宗为辽道宗之兄,不过辽道宗实在长寿,熬了大宋三个皇帝,哲宗甚至都要称他为爷爷,终于辽国也换了孙辈耶律延禧,之后大宋继位的赵佶是赵煦之弟且稍年长,便就由大宋为兄。
不过,眼下的天祚帝便可以开口发话了:“佶兄啊,你虽是我兄,但之前哲宗皇帝更是我大哥,他的儿子赵茂也就是我大侄子。现在听说兄长你与大侄子之间关于谁继位的问题有了矛盾,而这件事我不能置身事外,准备想要领兵南下过问过问!”
天祚帝的这话搁在现代,那就叫“粗暴干涉别国内政”,但他却充分利用了“宋辽兄弟之国”的约定,变得了极富有道义上的正当性。所以,很快就在南京道、西京道调兵遣将,兵力直逼大宋的河北及河东两路边境。
消息传到大宋京城,对于眼下的局面,无异于雪上加霜。南边虽然“捷报”频传,但是真相却都在赵佶心底。而朝堂里的大臣,但凡有点独立思维的,也开始对于一直报喜但却无法根除的东南之乱,开始了深度质疑。
不管怎么说,东南的叛乱未平,北边的辽国又起威胁,南北两线要是同时作战的话,这可真是要了命!更别说,北边这次生事问罪的理由又会是与南边相一致。
在高俅的密奏提议还没有送到时,面对突然发难的北面辽国的态度,朝中占据主导意见的,居然是此时俨然以“主战派”自居的蔡京,他坚决要求皇帝严辞拒绝辽国的无理要求,同时下诏向边境调集军队,积极备战。
原因很简单,今天的蔡京,朝中党羽遍地、文治功绩赫赫,而赵佶即位之后所获得的开疆拓土的荣耀功绩,恰恰又都在童贯与高俅手上,从而导致他在这一方面的需求十分迫切。这也是他曾在西北那里一直怂恿陶节夫不断发起边衅的原因。只可惜西夏低头太快,再加上有辽国的调停,西北便没了机会,陶节夫也只能无奈的谋求内郡,徙知去了洪州。
如今,北境紧张,却成了蔡京期待能弥补他短板的最大机会。
但是赵佶的心底却不是这样想的。、
首先,面对契丹人,与面对党项人以及吐蕃人都不同,数百年来的畏北心理已经深入到赵家人的血脉中,他实在提不起能够对打的信心;其次,朝中人等只知道南征一路报捷,却只有赵佶知道这些捷报都是假的,是高俅为他硬撑出来的赢学,现在正在努力与东南商量着,要是赵茂一旦知道北边的契丹人为他撑腰的话,这东南的事情就更不好说了;更重要的是,原先打西北,那是有着东南的赋税作后盾,现在东南自立后,赋税极可能全没,这样的仗怎么打?拿什么去和北边打?
终于,高俅的密奏终于及时赶到,里面提出的“东南和解”方案,却一下子让赵佶心动不已。因为在这方案里,对于双方聚焦的皇位问题,东南让步为“太子开府加东南封地”,而且还愿意净交五成的赋税,这岂不是让瞌睡的自己直接找到好枕头?
更重要的优点是,辽国如今也是体面的大国,必须得要考虑师出有名的问题。既然你想动手的理由是为所谓的“侄子”赵茂讨公道,而赵佶只要能与赵茂达成和议,那就说明双方冰释前嫌、叔侄君臣间的名份问题全部解决,那耶律延禧的问罪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拿了高俅的这个和解方案,赵佶私下里先召来了蔡京商议。却没想到,一向善解人意的蔡司空唯独在这件事情上较起了真,他反复强调,越王虽然不足惧,但秦刚绝非善类,绝对不能与他们和解。
蔡京当然不会说这东南七路之中,直接的两浙与福建这两路几乎是他在地方上的官员根基所在,这样一来,岂不相当于掘了他的后院?他只是十分努力地向赵佶说明,这个方案下,赵茂虽然称了臣,但却是拥有了真正合法的太子皇储之位,更是手握东南七路的实权,这种分封出来的后患无穷。一旦再过了几年,被对方有时间巩固与消化了这七路之地的实利之后,轻则大宋江山南北分裂,重则他们随时可以拥兵北上。
蔡京的这番分析倒也有理有据,一下子也就令赵佶没有了主张。只是他也反过来询问:不肯和谈,那就得是南北两边同时进行作战,南边还在进行中,北边的兵将能派谁去?
蔡京对于这方面,的确还没有想好,眼下也只能提议,可以先行向辽国派出使者,全力进行外交上的劝阻与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