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儿,她偷了李氏的一条裤儿,教李氏知晓,好打一顿,又因她爱学舌头,常告周押司话儿,故而李氏不爱待见她。
梁堇回到房里坐,瞧了一眼李氏,又站起来倒了一盏热茶,递她吃。
李氏接过茶来,吃了一口。
如今房里只有她们俩人,梁堇像说闲话一般:“敢问娘子多大了?”
“你问这作甚麽,我今年三十整岁。”李氏说。
“我听人说,娘子是官户人家出身,和旁人不一样?”
“你听哪个与你胡说的。”李氏笑说。
梁堇道:“娘子还瞒我,有这出身,怎麽不教人说?换成别人,不日日挂
在嘴边,
也要与人常说。
娘子越瞒着,
我越敬重娘子这样的人物。”
李氏本就是个轻浮的妇人,听她这麽夸自个,颇为受用,不由得端起了架子。
“我自来这样,哪像那个刘主簿的娘子,娘家有个叔父做官,恨不得教外头要饭的都知晓知晓。”
“主簿娘子,竟是这样的人,娘子不和我说,我哪知晓。”
李氏来了兴致,把主簿娘子的事,说与她听。因李氏也是个爱说的,但出身比不过对方,吃过她几回气。
“那日逢九月初九,我想着是个节气,就亲手做了两斤菊花膏送大娘子,孙娘子她们都做了糕饼,酒水。”
李氏话里的大娘子,说的是徐县令的娘子。
“俺们到了徐家,大娘子见我做了膏来,独夸了我。谁知主簿家的,说膏不中吃,她叔父家里都是做菊花五香饼吃,还说做官的人家里都是这麽吃。
大娘子赏她脸面,没理她,谁知吃饭的时候,她又说,说席上的菊花饼掺咸肉了,不是正经官饼儿的胡话。
大娘子说她:你吃过几家官饼,就这麽说,难道做官的天底下只有你叔父一家?
把她羞的满脸红才作罢。
你知那饼是谁家做的?正是大娘子家做的,大娘子先也没说,只说让丫头把俺们带来的菊花饼,搁席上都尝尝。
她个傻人,以为是谁家的,容她去说。”
李氏这般说人,就不知她在王家,也是这般。一惯说人的不看自个,只图看别人的笑话。仔细想来,她与主簿娘子又有何不一样。
只不过是,一个说不过,一个说得过罢了。
说不过的,在下面说人,说得过的在上面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