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高烧像一场野火,烧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露出了退败的迹象。
秦玉桐醒来时,窗帘的缝隙里透进一道刺眼的白光。天,到底还是放晴了。
可她心里的雨,却汇成了海。
四肢百骸都泛着脱力后的酸软。她动了动手指,那枚耳钉,硌得掌心生疼。
她没扔。
这是江临留给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东西了。
门外传来秦奕洲刻意压低的讲电话的声音,流利标准的德语,谈论着某个跨境案件的细节。声线清冷,字字铿锵。
那个抱着她,说“爸爸给你兜底”的男人,好像只是高烧里的一场幻觉。
不。
她不要那只是一场幻觉。
秦玉桐掀开被子,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踩在地板上。
她走到书房门口,没有敲门,直接拧开了黄铜把手。
秦奕洲正坐在巨大的书桌后,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在卷宗上做着批注。他穿着一件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金丝眼镜的链子垂在一侧,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微微晃动。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看到是她,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对电话那头迅速地用德语说了句“稍后回电”,便挂断了。
“怎么起来了?”他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烧退了?”
说着,他的手已经习惯性地探向她的额头。
秦玉桐没说话。
就在他的手背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她忽然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对他来说很小,又因为生病而冰凉,没什么力气。
可秦奕洲却像被烫到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
“爸爸,”她仰起那张烧得还有些红晕的小脸,眼圈也是红的,无助又可怜,“我一个人……害怕。”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病中特有的沙哑和鼻音。
秦奕洲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望着她,那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此刻却有些看不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