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阑说着,自己先气笑了。
她还记得秋试前夜,她喝着酒,随意地笑着问巫骨,若我输了,你可会救我?然后又说,我会赢的,你看着。
——彼时,她的阵纹其实早已被巫骨毁去了驯化规则,却无知无觉。
窗外月色清明,这尊骸骨兽神静静地看着她走向绝地,不发一言。
苍凌阑只觉得头疼无比:从今往后,她哪怕想要以阵纹压制一些凶残战兽,都再不可能了。苍穹昔日御凶兽而酿大祸,学府最后是否愿意收她,仍难预测;最糟糕的情况,她“执意与叛国父亲走同一条路”的事情若被宣扬出去,或许世上再无她容身之地。
她说:“但我想斗胆问问大神,若某天你突然担心我会在未来将你一脚踢死,难不成也要一声不吭地卸了我的双腿,叫我爬着去给你找什么圣祖遗
物?”
巫骨眼中雪色磷火燎燎,竟低沉道:“未尝不可。”
苍凌阑眼眸倏然暗了几分:“你……”
这一刻,她再次意识到,眼前与自己对坐的生灵,是一尊活了几千年的兽神。
哪怕这一个月来,她对它说话,它往往回应。她叫声“巫骨”,那破碎的阵纹也会听话地发光……就仿佛真的是御兽师和她的契兽一样。
但她与巫骨,到底不是相依相信的契约关系。
半是相互忌惮,半是相互利用,或许余下些许的好奇或欣赏,却也过于微不足道。
苍凌阑心知如今是自己弱势,只能压了躁火,试图好言相劝:
“阵纹乃御兽师立身之本,我失了驯化法则,实在寸步难行。你……哪怕只是在外人面前短暂地还给我,叫我唬唬人呢?”
巫骨的语调冷漠而平板:“不可。”
“退一万步说,纵使我真能将你驯化——我那只紫晶蝎子阿尾乃是器契,亦有驯化规则在身,我可曾将它怎么了?”
巫骨无动于衷。
于是苍凌阑也闭了嘴。
话都到了这个地步,对面却显然连跟她多说半个字的意欲都无,只能算是谈崩了。
她站了起来,道:“送我出去吧。”
巫骨点点头,抬起手。在此类小节上,这尊兽神也是真的没脾气。
“巫骨。”苍凌阑却忽然回头,漫天银星映得她面颊更加雪白,仿佛要与这白骨福地融为一体。
“我见过猎人驱使鹰犬的样子,见过御兽师弃弱小战兽的性命如敝履。你有着通天神力,一念之间,便可令连绵的山脉化作死地。将我视为一柄寻宝的器具,本也合理。”
“只不过,既然你要与我走这条道……那么若有朝一日,我果真凌驾于你之上。”苍凌阑淡淡道,“那时候,巫骨,我也会让你跪下来叫我主人。”
“狂言。”巫骨轻嗤一声,“你不怕我立刻杀你?”
苍凌阑:“我的精神力不如你,契约之下,心思反正也瞒不过。大神要杀早该杀了,若还留我有用,口头一句又算什么。”
巫骨似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