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喔,你说『闭关』吗?有时候真的会认真写歌,正常创作的那种认真。但这次显然不是如此。」阿杰一边捡沙发缝隙的纸屑,一边解释:「以律手边很多库存,你根本不会知道他交出的作品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
「所以他之前,也很常这样?」许玄说不出这样是哪样,他对「这样」的以律感到陌生。他觉得自己被狠狠拋下了。
「以律他,」阿杰想了很久,久到许玄以为这问题被略过了,才以一种很怕用词不精确的谨慎语气描述:「他的想法很独特。你认识他这么久,不觉得他是个很矛盾的人吗?」
「好像,有这么一点。」许玄也不是很确定。
「为了维持好的演出状态,他平常很坚持健康管理,但有时候又会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阿杰对于以律的坏习惯无可奈何,忍不住开始抱怨:「最麻烦的是,他没有真的搞砸过!该完成的任务会好好完成,该出现的时间会好好出现,自己状态不好就躲起来,甚至不会影响到别人,所以我几乎没有理由责备他。」
「今天这样,不算搞砸吗?」
「你是说这些垃圾?菸盒酒瓶?还是他在浴缸里睡死的事?」儘管越讲越气,阿杰还是稍稍控制了音量,当事人还在隔扇门的浴室里呢!「三天后我们有一场商演,我跟你打赌,如果我们今天没有过来,三天后他还是会准时出现,搞不好还会上传几首令人惊艳的demo。然后没有人会知道在这段将近十天的日子里,他到底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
原来,就是这个。许玄恍然大悟。
多年来在以律身上感受到的不对劲终于有了着落。但这块大石落得并不安稳,狠狠砸了脚,痛到令人想尖叫。
「之前我们有位朋友也是独居,后来在家中忽然心脏病发就过世了。我担心以律一个人在家,要是出了意外没人照料,所以说服他给我一份备用钥匙。」阿杰像是难得找到发洩管道,滔滔不绝地说着:「但平常没事也不会使用啊,通常是跟着他回来,或者来访时按电铃。所以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秘密时,反应跟你差不多,不,可能表现得更夸张。」
「第一次?」
「嗯,那天刚好下大雨,我骑车经过附近,淋雨冷到受不了,就想说来躲个雨,顺便冲个澡换件衣服。」阿杰回想起那场暴雨,以及气色差到极点的以
律,那个黑色星期五就像诅咒般深深烙印在心中。「虽然不想在创作期打扰他,但溼冷实在难以忍受,就按了电铃,没人回应。从窗外看上去屋内灯是亮的,我觉得很奇怪,脑中闪过不好的情境,一慌张就自行开了门。」
浴室的淋浴声停止了,阿杰立刻噤声,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压低音量替故事收尾:「总之,以律不会伤害自己,却会故意做些可能让自己受伤的事。我那时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因为有些情绪无法消化,所以必须做一些平常不会做的事情来平衡。」
「有点难以理解。」许玄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伤疤,脑中浮现以律看到这些疤痕时无助的眼神,以及那泫然欲泣的表情。
他不知道等下以律出来后,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