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了指覆着眼睛的缎带,南竹手笨,给他洗缎带时揉搓坏了。
姜忆安暂时没有睡意,满头浓密的乌发随意地披在肩头,侧身撑腮盯着他双眸上的黑缎。
臭石头不爱说话,他们虽圆房成了夫妻,可话还没有说多少。
他的事,还有国公府的事,她知道得不多,夫妻夜话,她正要问问他。
“夫君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晋远默然。
自他的眼睛失明之后,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他亦不想再回忆当初那一幕。
他沉默了很久没有开口,换做旁人兴许会觉得冷落尴尬,姜忆安却没有半分恼意,垂眸认真地看着他,说:“大夫怎么说?夫君还能不能治好?”
风从帐外吹来,带来一丝冷意,贺晋远不语,捏着被角的长指悄然握紧。
她也许很快就会意识到,嫁给他这样一个瞎子丈夫是有多么难以忍受,而陪伴在他身边,有多么无聊费神。
“可能性微乎其微。”半晌,他声音平静而淡漠地道。
姜忆安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自己的一缕乌发,眸光柔和地落在他眼前的缎带上。
“那夫君为什么要在眼睛上蒙着缎带呢?”
贺晋远默然片刻,淡淡地说:“太医说对眼睛有益。”
黑色缎带阻挡日光,不会让眼睛受到刺激,且浸泡过药汁,对眼睛有些许好处,只是这益处聊胜于无,他亦不想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引起别人过多的注意,即使她是他的枕边人,他也不想让她看到。
姜忆安凑近看了看他的缎带,却闻到有一股极清淡的香气,像是薄荷香,是她喜欢的气味。
可她却没发现他身上戴着香囊之类的东西,于是她低头轻轻嗅了嗅他的白色寝衣,原是他衣裳带的清淡薄荷香。
“是谁在帮夫君熏衣裳?”她好奇问道。
贺晋远身体紧绷,默了默,不知她为何这样问。
静思院没有丫鬟仆妇,衣裳是由南竹送到浣衣房里,由那边当差的丫鬟清洗的,至于衣裳上的熏香,是他习惯用了多年的,浣衣的丫鬟自然都晓得。
“浣衣房洗衣的丫鬟熏的,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低声问,嗓音莫名有几分干哑。
姜忆安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这香气好闻,有些稀罕罢了。
她看着他脸上覆着眼睛的黑缎,想起他出行要坐步辇的事,又问:“那夫君为何不用盲杖?”
大凡失明的人出门,都要依赖盲杖探路的,她发现他出门只坐步辇,院子里却没有盲杖,这样出门便会极不方便了。
贺晋远默然几息,抿紧了唇角,道:“我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