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一晃,停了。车门外传来车伕的通稟:「国公爷,到了。」谢晴没有动,他望着萧溯,神色淡淡:「殿下,请回,不送。」
那声「不送」两字及行礼周到得毫无破绽,连情绪都被壁起在礼数之外。萧溯沉沉看他一眼,终于推门下车。
他下了马车后没有回头,沿着长街一步一步走远。披风被风掀起,像一尾矢志不回的暗影,朝溯王府的方向沉默而行。
谢晴看着萧溯的背影,她想,谢凤晴的家人枉死,虽然自己与他们并不认识,但是她藉着他的身体继续活下去,再怎么陌生的关係,也该知道杀亲之仇,不共戴天。
谢晴隔着帘缝看了他渐渐走远便垂下帘子。车内重又重回寧静。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而后指尖摸到唇角的刺痛,那是一道细小却不能忽视的提醒:
好马不吃回头草,霸道总裁不能爱上我啊!
这种属于皇室成员的霸道蛮横,真的是谢晴他吃不下的情人特质。早些切断萧溯的妄想也好。
殊不知,这一切只是谢晴单方面所想。
他忽略了萧溯与谢凤晴有年少的同窗之谊、青年时的同袍之义还有成年后、两年同床共枕的情感牵绊。就算萧溯知道在业京还有一个江湖人士、也就是现在镇国公府的师爷君不闻,他也愿意让他存在于他与谢凤晴两人之间。
这对于一个天生便是高人一等的皇室子弟而言,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镇国公府
院中银桂,在春色里垂着一串串淡白的花。
镇国公府的后院里,院中石桌上摆着早饭,卓翰与陈飞、陈宛儿与苏婷四人正欢闹的用餐。穿过中廊的谢晴见他们如此开心,也不禁露出微笑,看着眼前四位小恩人,也是觉得生活也不过如此,能和朋友一起吃饭聊天,打打闹闹,也是一种幸福。
「哇!趁我去上早朝,你们四人在我这边吃香喝辣的,对的起我吗?」谢晴向那四人走去,他们紧张的立刻停下筷子,对着谢晴行礼。
性情开朗健谈的卓翰快速吞下口中的馒头,跟谢晴打小报告:「国公爷,您评评理,昨天陈飞在演武场上输我一招,说好今日晨食的肉块就是我的,结果宛儿她竟然把肉夹回去给陈飞,还说我胖!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陈宛儿还是一贯端庄优雅的样子,她将卓翰重头到脚、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确实胖了,但,也长高了一些,你都已经二十叁岁了,陈飞才十九,还在长身体的年纪,该吃肉的是他。」
陈飞在旁边忍笑,陈宛儿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当然向着他。他这姊姊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他们俩是谢府的家生子,母亲是前国公夫人苏大夫人的陪嫁嬤嬤。苏夫人唸在陈母年轻丧夫,又带着宛儿一个女儿,便把她指给谢国公府的一位护院,婚后二人生活也是美满。于是两人结婚两年后生下陈飞。
他们俩姐弟虽然从小被护院父亲送入暗卫营训练,但是镇国公谢令远对他们多有关照。在家主特别关爱下,难免有人心生不满。
那年他十二岁,仍然又瘦又小,大他两岁的陈宛儿天资聪颖,已能使出完美的刺杀术。在一场训练擂台赛中,陈宛儿险胜高她一个头、能力最强的莫怀生。赛后他心怀恨意,不断的在陈宛儿及陈飞的武器上或是任务中使绊子。最后一次、也是彻底惹毛陈宛儿的一次,就是他们参与暗卫最终考核任务中,莫怀生差点害死陈飞。
陈宛儿不单是砍了他ㄧ臂,更是将那些以莫怀生为首的一小队人全挑战了一遍。虽然一个女子挑战八个比她高、身材精壮的暗卫好手相当吃力,但那些人也没讨到便宜。
此事闹得极大,谢令远亲自主持惩戒,他无法接受会对自己人下手的莫怀生,当场斩杀于所有暗卫面前,告知眾人,绝不能把刀指向自己人。
谢令远原谅了陈宛儿,但也罚了十鞭,毕竟她还是斩断了莫怀生的ㄧ臂、断了其他叁人腿骨。
早饭就在眾人吵吵闹闹欢乐气氛下结束。谢晴走回书房,唤来陈宛儿及苏婷,吩咐她们备一些时下小姑娘们喜爱的东西,送去给阿梨玩玩。
苏婷有些感伤,因为阿梨跟她同个年纪,但她却遭遇如此不幸事件,心中多少有些忿忿不平。
当苏婷拉着陈宛儿去街上逛逛时,她瞧见蜜饯、糖人、皮影戏偶、桃花糕、杏仁糕、梅花酥…只要是好的,全部都买了一轮。
陈宛儿也是默默在旁付钱,对于阿梨的遭遇,同为女子,更是恨不得立即杀了那几个禽兽不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