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雨生猛地打了个寒颤,脊背刷地淌下冷汗。
——殿壁上,赫然悬挂着一副巨大的人皮唐卡。
这张唐卡由至少十余张人的整皮拼缝而成,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壁。
唐卡的主色调是暗红的,像是干了的血,一些细小的意义不明的符号透着青蓝色。画布皮面泛着蜡黄油量的光泽,缝隙处用黑色经线细密锁合,但那经线并不似普通丝线,质地像极了人的头发,逐根嵌进人皮里。
整个唐卡以倒置的曼荼罗为布局,圆环层层向内塌陷,中央并非佛陀,而是一尊倒着的佛形黑影,五官模糊不清,唯有一张大口裂开到两颊,似在吞噬整个图像。外围的环层涂满细密图案,四处都是反转的莲花。
柴雨生光是看着这幅唐卡,就已经浑身汗毛倒竖,瘆得不行;而当他视线一动,发现唐卡四面垂着的流苏并非丝线,而是一根根干枯的人指骨的时候,他的胃内仿佛进了一块大冰坨,直接把他冻住了。
雾气在殿内一流动,这些手指就彼此相碰,发出模糊而瘆人的细小声响。
唐卡之前有一张供桌,供桌上厚厚覆着灰尘,似乎已有百年无人靠近,但桌上的供奉却稳固如初。
那是一只七层的颅器——人头骨做的嘎巴拉碗层层相扣,底部宽大,上方渐小,形制宛若一座祭坛。
柴雨生紧闭着嘴,不敢喘气,惊恐地发现这七层骷髅碗里竟在缓慢地汩汩涌动着鲜血,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在将血液自下而上泵送似的。血已经漫到第四层了,腥气在空气里弥散。
祝祜忽然回首,凝视林采闲和谢听雪,目光幽深,低沉道:“恶佛的身份的确有机缘可以摆脱,看你们的选择了。”
柴雨生听了这话,惊讶得睁大双眼,那两个小姑娘更是浑身一震。
“……如何能做到?”
谢听雪终于开口,她嗓音微哑,一向冷冰冰的老成语调里隐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采闲却死死咬着唇瓣,面色如纸,一语不发。
祝祜只淡淡扫了她们一眼,随即拉着柴雨生跨入门槛。
甫一入殿,殿内四角就腾地燃起白烛。
烛光在不散的雾气里像是鬼火,摇曳得令人眼花。
祝祜径直略过那副人皮唐卡,走向殿内深处。
层层叠叠的黑色幔子下,矗立着七座由舍利子垒砌而成的白塔,形如玛尼堆,在烛火下泛着阴森的光。
柴雨生只觉得浑身冰凉,寒意从脚底窜到脑后。
祝祜道:“慈藏寺以生魂之力供养恶佛,每一个被榨取而亡的僧人,皆化为舍利,被封存于偏殿。然怨气不解,聚而不散,才形成这座山的无尽浓雾。”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林采闲和谢听雪身上,语气不疾不徐,似在教化:
“若真不想做恶佛,就不要再怀杀心。”
祝祜手中金光一闪,一只沉甸甸的金刚杵就凭空出现,光芒逼人。法器的威压之下,就连殿内的迷雾都退散了。
他看向谢听雪和林采闲,继续道:
“恶佛上前,持此杵,绕舍利子塔七圈,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柴雨生见祝祜真有法子,心口紧绷的弦瞬间松了好多,他眼中亮起了希望的火光,迫不及待地看向谢听雪,就差冲她招招手让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