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恶佛
祝祜指尖轻挑,房门就“砰”地和合上了,带起的风掀动烛火,贺寂言本就发白的脸上霎时又浮起一层虚汗。
贺寂言跪在地上,抬头望向柴雨生,声音发着抖:“我知道我……我和渺语,我们都冲撞过您……”
“您一定是神仙,还有那位少康……大人,前后突然判若两人,定也不是凡人,而这位……”
贺寂言的目光战战兢兢地转向祝祜,膝盖跪得更结实了,身体越伏越低,像是要磕头似的。
柴雨生问:“你想说什么?慈冥僧人让你们抄经诵咒到亥时,你没去;日落不妄语,你又不惜犯戒来找我。你要说的事,肯定很重要。”
贺寂言猛一激灵,道:“我,我要把关于恶佛的事告诉您,求您听我说完……”
柴雨生不动声色地和祝祜对视一眼。他们之前刚说到新旧恶佛交替的事,但尚未说到其中的很多谜团。
“起来,坐下说。”
柴雨生把桌案前的椅子拉开,推到贺寂言面前。
贺寂言犹豫了会儿才扒住椅背,像只惊弓之鸟一般爬上去坐好。
对面床榻上,柴雨生和祝祜并肩而坐。
贺寂言双手握拳放在腿上,拘谨地看着这一对璧人,一个灵动如画,另一个威仪堂堂,两人自带一股不容亵渎的气场,却偏生让人觉出他们的亲密。
贺寂言的脑海里兀自冒出“神仙眷侣”这四个字来。
“说吧。”
柴雨生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手腕上的红线飞起一段飘在空中。
贺寂言做梦般地望着那根红线,定了定神,道:“在……在来此之前,邪神给我托过一个梦。他说,他格外恩待我,倘若我能在这个世界里成为赢家,他就会点我成神。”
他顿了顿,又道:“直到渺语告诉我,她也做了同样的梦,我才知道,恐怕邪神给所有人都说了一样的话。”
柴雨生忽然觉得后颈发凉,不动声色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世界太邪门了。之前的世界里,邪神的目的是尽可能收割他们的灵魂,但在这个世界,他竟然会提前许诺要点化他们成神。邪神这是要干什么?
柴雨生忍住一个寒颤,红线顿时化为披帛,像条披肩似的裹在他身上,捂住他的大椎穴。
柴雨生又悄悄握了握祝祜的两根手指,觉得祝祜的手也不算太热乎,于是披帛又掀开、把祝祜搂了进来,两人像披着一条被子似的。
贺寂言盯着那活物似的红织物,瑟缩了下,但继续说了下去。
“渺语与我青梅竹马,原有婚约在身。但她父亲在朝为官,被人构陷犯了杀头之罪,她为保全性命,只能出家为尼,抛却俗名,改名为渺语。从那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直到这次重逢,我才知她与邪神做交易,是想为世伯翻案,洗清冤屈。”
贺寂言双眼泛红地望着柴雨生和祝祜,“她执念很深,走到这里实属不易,还望二位……尊神,心怀怜悯,不要怪罪。”
柴雨生心里一颤,却忽然想起渺语的那段束发白绫。“邪神的恩赐”从来都沾着别人的血,她纵然可怜,却在之前的某个世界里,抢了别人的生路。
贺寂言见柴雨生没有说话,面上显出五味杂陈,而他身边那位更是波澜不惊,冷冷地瞧着他,似乎他说的每一句话,对方都早已知晓真伪。
贺寂言露出一个惨笑,低垂着头道:“您二位定然看出她手上不干净,但我帮她掩饰、纵容,也算不得好人,她的下场,和我的恶果,都是我们咎由自取。”
他攥了攥手里带着佛印的香囊,那上面还沾着渺语的血。“我……原本笃信佛教,是个大寺的在家弟子,却难胜心魔,为了和她重逢,和邪神做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