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雨生打着灯笼一步一步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屏住呼吸,每一根汗毛都在感知四面的动静,心跳声几乎也听不见了。
他是贴近女棺这一侧走的。墨玉棺椁长一丈有余,走到棺材正中的时候,突然,柴雨生听见有布料摩擦的声音从男棺的方向传了出来。
柴雨生的脚步当即就停了,一只脚脚后跟着地另一只脚脚尖点地,怎么都不敢落下。他僵硬地慢慢扭头,就看见男棺里,那具身着寿衣的尸体,胸腔好似有一下起伏。
柴雨生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整个人保持静止,一口牙紧紧咬住,瞪大了眼睛盯着那具男尸。
男尸没有动静。
柴雨生嘴唇张开了一丝缝隙,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想果然是看错了,于是再度转头向着甬道的方向走。
正在这时,布料的摩挲声再度响起。
柴雨生登时汗毛倒竖。
余光里,一个白色的人影正从那口男棺中缓缓坐起来。
寿衣的布料擦过腐朽的木棺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具尸体从棺材底部一点点弯折,最后坐得笔直,在原位停顿一息,然后身子不动,头却慢慢地转过来——
柴雨生本该立刻逃命,腿却不听使唤了,他像是呆了一样被定在原地,眼球也不转了,只能用扭曲的视线、眼睁睁地看着这具男尸脸上罩着的白布滑落。
须臾间,柴雨生的脑海里已经描绘出他能想到的这世上最恐怖的古尸的脸,手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灯笼柄叫他的手劲儿生生掰断。
灯笼掉了。
灯笼一摔,柴雨生附近就暗了,燃烧的光源扑棱棱滚向男棺,撞停在墨玉棺椁上。
柴雨生一个激灵,直勾勾看过去。
那具坐起的男尸的脸庞立时无所遁形。
柴雨生压根不敢眨眼。
这具死尸本该是凉透了的冥婚新郎官,本该只剩一把枯骨别的什么都不剩了,却面色如常,瞳仁漆黑澄澈,没有一丝涣散,甚至表情高深莫测。
换言之,没有半点死人的样子。
柴雨生清晰地听见自己倒抽一口气,然后膝盖一软就往后退,鞋底倒替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砰!
柴雨生的一只脚后跟撞上了女棺,瞬间失去平衡往后仰倒,双手在空中乱抓一气却仍然摔进了棺材里。
新制的木棺味道涌入鼻腔,恐惧刹那间袭来,柴雨生反应奇快,腹肌一绷,一个鹞子翻身跳回地上,惊魂甫定地站得笔直,先回首看了眼确定空荡的女棺,立即就看向男棺里的尸体。
这一看不要紧,柴雨生的魂要吓飞了——
从他摔跤到起身不过倏忽的功夫,那具男尸竟然站了起来,正定定地看着他。
柴雨生对此等恐怖场景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一声惊叫爆发了出来。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