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掐指算了算,摇了摇头。
杨詹睿苦笑一声,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在场其他人,“你们说,朕做错了吗?”
杨承乾犹豫片刻,突然伏地叩首,随后才缓缓抬起头坚定说道:“陛下此举不义。为君者当王天下,视百姓为子,呵之护之,视八王为盟,若即若离。陛下此举有失偏颇,是为霸天下,视百姓为草芥,视八王为敌。有损九州和谐。”
杨承乾低着头,此刻冷汗已经把他的后背浸透。他看不见杨詹睿的表情,但能想象,一定称不上好看。不过即便如此,杨承乾也一定要把心里想说的给说出来。
这就杨詹睿和杨承乾之间的区别。
杨詹睿生于六煞之乱余波尚存的时候,那是一个介于动乱与和平之间的过渡年代。朝纲不振,神器不定,为了那唯一的九五之位,杨詹睿与面前的宰相张白圭联手,历经三年的斗争,才坐稳了这个位置。
斗争的结果,就是杨詹睿除了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外,再无其他血亲。
但杨承乾不同,他生于和平年代,心思没有杨詹睿那么复杂,或者说相比父皇的心狠手辣,他要仁慈得多。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巩固皇权与维护百姓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大殿中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杨詹睿看着跪地的杨承乾,什么也没有说,脸上的表情也很平淡。直到那张白圭缓缓走出,才打破了大殿中的宁静。
“太子殿下慈悲为怀,实乃大乾之幸事。但太子殿下,老臣斗胆问一句,若八王与朝廷离心离德,各怀鬼胎,地方朝纲不振,行策难行,百姓只知八王而不知有朝廷,殿下该如何庇护百姓太平呢?”
杨承乾抬头瞄了一眼龙椅上的杨詹睿,保持着跪倒的姿势抬首看向张白圭,刚想回答之际,却被杨詹睿打断。
“好了承乾,此事到此为止,他日你携礼过府,与宰相再论。如今贵客临门,你们随朕一同去迎接吧。”
“遵旨。”
杨詹睿手持玉玺,施施然地走出太和殿大门,年轻宦官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侧。张白圭无奈耸肩,示意太子先行。杨承乾拱手称谢,随后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父皇身后。张白圭刻意落后他一步,同样不紧不慢。
四人穿过噤若寒蝉,颤栗不止的群臣。原本突兀出现在殿前的沟壑,不知何时已被一卷卷文章书籍所覆盖,一同消失的还有无首神,但那封锁太安的金罩还在。
群臣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以至于四人经过时,鲜有人能有反应。以至于他们都没能发现,皇帝陛下为了迎接某人,竟直接来到了午门。
午门两侧,皇甫弼与毕浩然早已在那里等候,对着领头的杨詹睿微微一躬身,随后跟在了队伍两侧,一同出了午门。
午门大开,不见姬娴凝,却见一白首长髯的青衣儒生,席地而坐,捧卷自读。李之玉和陆独秀位列两侧,拱手躬身,神情谦卑,行为恭敬。
“晚生大乾皇帝杨詹睿,拜见山水书院副院首、文府府主、文书系祭酒、万世千帝百朝之师、翰林院名誉院长韩文公!”
“拜见韩文公!”
包括李之玉陆独秀在内,午门八人,无不垂首行礼。
韩文公只是读书,未作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