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魏无患倒是有些好奇了,他知道自己的师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知道自己拜入的师门只是一个门派里的某一支。虽然对其他师兄姐妹弟们有所耳闻,但却始终没有机会认识一下,为数不多相识的,也都是怪人。
师傅只是告诉他,遇上了和自己有着一样刻印的人,多加留心便是,那是他们这个门派唯一的共同点。
要帮要害,随你就是。他们这个门派,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又?你见过我的同门?”
杀天骄随手扯下三个指骨,夹在手指缝中,向他展示着战利品。每当这个时候,他的情绪往往兴奋得无以复加。
他先是叼起一根较粗的骨节,肉芽像蛆虫一般覆盖了他整张面孔,让人寒毛直竖。随后,肉芽褪去,长相化作一张憨厚老实的男子面,癫狂的嗓音也变得沉稳起来:
“观潮客,金丹巅峰。扬州广陵江上观潮一百七十年,从乞儿一步一步成为当地赫赫有名的刀客。一刀击退鬼王潮,两刀携江逆流三十里。我与他鏖战三天,捅穿了他的天灵,击碎了大刀鲸落。”
又是叼起一个纤细些的,变得一副娇俏的小娘子模样,清脆如莺啼的声音悦耳至极:
“骊珠三娘子,元婴三层。海州疍家人,可凭手中骊珠唤潮弄海,翻手戏雨,覆手招浪。曾唤海上飓风,风吹十九日,绞杀海妖四千。我于东海之上与其斗法,一破骊珠,二破灵海,三破元婴身。”
最后,是一节有些发黄,看着有些朽败的枯骨,换作一副羊胡子老头的枯瘦面容,声音却异常高亢:
“浊酒百晓生,元婴巅峰。百岁堪堪入筑基,一时得道,三年破金丹,五十年入元婴,再百年入巅峰。喜好打探天下事,自称青徐扬三州之内无所不知。我自他口中,得知此枪下落,后与其肉搏,拧断颈骨。”
三骨归位,回到那组合而成的诡异乐器之上。杀天骄随意地舞动长枪,发出呜呜鬼嚎,再度指向魏无患。
“你的名号,又是什么?”
听到第二个指骨的来历时,魏无患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他的恼火已经溢于言表,看着眼前满不在乎甚至有些兴致冲冲的杀天骄,逞能的性子逐渐沉寂,留下的只有愤恨。
一张笑起来有酒窝,总是喜欢带着一顶斗笠的清秀的黑皮肤姑娘的面容,缓缓在他眼前浮现。一如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一般。
魏无患还记得那一天,她唱着歌儿兴冲冲地上山来找自己的师傅求教,却是吃了一个闭门羹。也没有气馁,索性多住了几天,看看能不能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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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患这个闲不住的,趁着她在山上的那几天,没少跟她插科打诨。
疍家人开放,不同往日见得的女子那般扭捏,骊珠三娘子对当时尚且青涩的魏无患很是喜欢,送给他一串珍珠作为留念,教了他不少东西,法术、采珠、识人……应有尽有。
在她走后,魏无患仍然对这个胸脯不大,屁股挺翘的大姐姐思念得紧。倒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而是她让魏无患明白了,男女之爱,应是热烈随心,而不能拘泥于礼教。
那时候他年仅十四五的魏无患情窦初开,暗暗下定决心,三娘子在他的选定的能当媳妇的人里,排前十。
其余两人素未谋面,但既然是同门,也算得上有份香火情。
现在,魏无患要按下这颗天骄头,放在同门的三位坟墓前,当个酒盏。
如果他们有坟墓的话。
“他们的尸首,你是怎么处理的?”
“砍了一截指骨,剩下的约莫是喂狗了?不知道,我也不关心。不过那个骊珠三娘子的我倒是知道一些。”
“快说!”
“听某个茶馆里的人说,元婴身被破了,她的肉身腐烂得很快。没几天就发臭了,听说后来被海边的疍民收敛了尸身,海葬了。”
“这样啊……”魏无患沉默了片刻,随后看向杀天骄,眼中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体。
“我叫浪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