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阑瞧小姑娘家一口一个“亲”字,实在是不忍直视,转念一想,人家以前是响当当的公子爷,这么说却也并无不妥,他挪了条椅子坐下身,道:“都到了这个份上,老夫再瞒也就没有意义了二公子,你可听过刮骨针”
“刮骨针是什么”
“就是用一种细如牛毛的尖针灌入人周身几大要骨之内,以刺激骨血的方式来疏通经脉,”纪北阑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这本是前朝廷狱用来折磨重犯的酷刑,几十根尖针刺穿骨骼要穴,此法倒是能瘀滞的病人短暂恢复生机,以前我也和小侯爷提过,不过他连针灸都怕疼,说宁可舒舒服服的早死也不愿意这样痛苦的多活几日谁知前些日子,小侯爷找我,让我对他用刮骨针”
长陵浑身一震,“你对他用了刮骨针”
纪北阑残酷的点了点头,“刮骨针共计一百七十七针,普通的患者治疗,一日忍受三五针,一个疗程也需要一个多月,可小侯爷说他等不及了,非要我一天给他下十五针,哎,那痛楚比之凌迟也不遑多让了。不过此法却有一个妨碍,除了不可操劳过度之外,亦不可过度动心否则心脏跳动愈烈,震动胸腔附近未愈的骨骼肌肉,便会唉,便会变成这样了。”
这一番话,将长陵楔在了原地。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武举前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常常神出鬼没,要么不见人影,要么见了的时候,总是一副气血过旺又疲软无力的模样。原来那时,他就一直在暗暗接受刮骨针之疗,却始终没有和她透露过半分,每次见面,就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陪她一起给周沁指导武艺,课间给她捎带各种好吃的,还有心思给她带鞋穿。
“欸,二公子你,你在听么”
长陵深吸一口气,问:“那他,可还有救”
纪北阑叹了又叹,长陵看他没答话,又道:“若实在难办,我可以用真气救他”
“万万不可,”他连连摆手,“我之前就说过,渡气之法凶险万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乱用”
长陵打断他的话:“纪先生,我的内力,似乎恢复了一些。”
纪北阑愣了一愣。
把过脉后,长陵看纪北阑难以置信地望了她片刻,忍不住问:“如何”
“是恢复了一点儿你说你、你们那个之后,你突然就自觉心脉舒畅,所以你才又试了一次那个”
长陵纠正道:“对,就是肌肤之亲。”
纪北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骂骂咧咧道:“那不叫肌肤之亲那只是亲了一口”
长陵“哦”了一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我的功力恢复了一点儿,那渡一点儿给他,岂非又能救他性命,于我也无性命之忧么”
纪北阑不大高兴的瞪了她一眼,“有这么好办,老头儿还愁什么且不提你恢复的那一点儿只是杯水车薪,眼下,就算你把你自己所有的功力都传给他,他也未必承受的住”
“为什么”
“他刚受过刮骨针,周身上下都极为虚弱,你的释摩真气又那么霸道,要是强行注入,他的经脉倒是能畅,五脏可就受不住了”纪北阑唯恐长陵一个沉不住气把医馆给掀了,又道:“好在你送来及时,小侯爷并无大碍我方才一叹再叹,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啊”
长陵递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纪北阑道:“之前他来找我施针,我还颇为欣慰,以为他终于配合我医治只要他肯配合,我能多救一天是一天,但方才听你所述,我看他并无医治之心,反倒更像是”
长陵一听就会意了,“拖延时间”
“嗯。”
纪北阑站起身来,踱出两步,“原本小侯爷这宿疾,也并不是独他一人,世上也曾有人患过此病,最终得以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