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却将整盏的酒都喝光了,棠溪珣以手加额再拜,叩首谢恩。
皇后笑冲着皇上道:“陛下您瞧,光阴匆匆,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小时候见着臣妾就扑上来的幼童,如今却成了个谦恭守礼的翩翩少年。臣妾瞧着喜欢的紧,想让他陪陪我,您许不许?”
皇上道:“皇后既有所愿,有何不可。”
于是,皇后笑着起身谢恩,又吩咐了内侍,将棠溪珣的桌案移到了她近前的位置。
棠溪珣行礼,上前,提起袍摆跪坐上去,手松开时,衣裾在软毯上铺展如同流霞。
眼下数百人济济一堂,面色各异,他却谁也未看,只是唇角带着从容谦恭的笑意。
此举不光证明了他的地位,也让人意识到,刚刚从禁足中放出来参加宴会的皇后,与皇上的感情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当然,这当中有多少是皇后母家极为尊贵的原因,只怕只有皇上自己心里才知道了。
总而言之,看来这事还得好好思量思量。
而刚才在后面议论棠溪珣的两人此时早已面红耳赤,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先前说了那许多的话,棠溪珣一个字都没有反驳,但此举分明是在告诉他们——
我们刚才虽然同坐末席,但你们一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我却是想回到我曾经的位置上去,就可以。
这好比一个重重的耳光,此刻,棠溪珣看都没看他们,却让二人难堪害怕不已,一时没了声息。
这时却只听身后有个人说道:“李兄、崔兄,小弟敬二位一杯。”
两人转过头来,发现是陶琛。
这位户部尚书的外甥如今官途正顺,前途无量,又是自幼在棠溪柏和靖阳郡主郡主的膝下长大,这样的身份,能过来跟他们二人说话,让两人不由受宠若惊。
他们连忙站起身来,口中说着“不敢”,跟陶琛碰杯。
陶琛解释道:“我刚刚看见二表兄跟二位一起坐在此处,他突然挪位,二位的神色又有些不自然,所以过来瞧一瞧。”
他神色关切地说:“因为废太子之事,二表兄近来怕是心情不畅,若有冒犯之处,我代他向二位陪个不是,还请你们莫要见怪,多多体谅。”
这两人也知道陶琛是棠溪珣的表弟,眼看他言语谦恭,说话间直接把错处归到了棠溪珣的身上,不由都觉得十分熨帖,也立刻缓解了之前的尴尬。
那姓李的忙笑道:“无妨,棠溪珣大人年少成名,天之骄子,脾气骄傲些,我等也是明白的。只是若向陶兄这样亲和,便更能交心了。”
姓崔的也在旁边陪笑道:“是了,陶大人瞧着倒更像是棠溪尚书的亲骨肉,怪不得尚书和郡主疼爱您更胜亲子!”
陶琛微笑起来,口中道:“舅舅舅妈只是有恩于我,我如何能同表哥相比,二位可切莫这样说。”
皇上今日的兴致却似很高,待棠溪珣坐下之后不久,又笑道:
“方才皇后的话倒是也令朕一时感慨,江山代有儿郎出,眼见这新一代的年轻俊彦纷纷开始崭露头角,实在让朕心生快慰。恰逢今日盛宴,你们便也出来施展一番身手吧!”
“就……”
他想了想,问皇后:“射壶如何?”
皇后微笑着说:“陛下的提议,自然极好。”
皇上点了点头,又对坐在他下首的皇子说道:“两位皇儿便与朕一起坐在这里,当个评判吧。”
除太子之外,他膝下尚有穆王和瑾王两个儿子,其中,瑾王尚未成年。
太子刚刚出事,原本正是其他人往他们身上押宝的好时机,皇上却根本不让两位皇子下场,此举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