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疏鸿问话的时候本来带着几分恼,听他这话音不对,眉头一蹙:“你此话何意?外面有什么情况吗?”
问完这个问题,管疏鸿想起棠溪珣是东宫属臣,心念转动,又问:“是不是薛璃那边出了什么事?”
薛璃,正是西昌太子的名讳。
回话那人是他的近侍鄂齐,闻言道:“殿下料事如神。”
他压低了声音上前禀报:“是西昌太子今夜逼宫……事败之后逃了!”
此言一出,饶是管疏鸿一向对西昌的政局不怎么关心,也不禁神色一凛。
他早就看出来这西昌的皇上与太子之间矛盾甚深,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了这一步,看来天底下的皇家总是免不了骨肉相残的戏码,着实可笑。
心中的讥刺一掠而过,管疏鸿随即就想到了棠溪珣。
棠溪珣跟他那个好表哥一向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明明君臣有别,但两人也不嫌腻歪,天天待在一处,谋逆这件事,他有没有参与?会不会受到牵连?
但若是如此,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去顾着太子,怎会……怎会有心思来寻找自己?
他的目的,难道……?
鄂齐说:
“跟咱们起了冲突,害您受伤的那队士兵,就是太子一直掌管的勇锐营。大概是那时他们正得了太子的令要进宫起事,怕咱们泄露了风声,所以意图灭口来着。”
是了,既然如此,棠溪珣多半是从勇锐营那里听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才会找过来。
可他,为何没有帮着太子杀了自己灭口呢?
非但没杀,甚至还尽心尽力,用体温帮他疗伤,又答谢将他带回来的女子。
一时间,棠溪珣方才说“喜欢”的语气,安静躺在他枕畔的体温,以及临走时那声带着遗憾和不舍的轻叹,再次涌上心头。
如果说管疏鸿之前是半点不信,那么此时也实在不由得他不信上三分。
鄂齐问:“殿下,难道是棠溪公子刚才来过了?他没伤着您吧?”
管疏鸿摇了摇头,说:“他……举止怪异,在我这里盘桓许久,又离开了。那时我尚不能动弹,也没与他对话。”
鄂齐听了也觉得奇怪:“属下记得您二人少时关系很好来着,难道棠溪公子其实也一直惦念着你,这回自知大事不好,所以特意来见您一趟,想同您道个别?”
“什么叫‘自知大事不好’?”
管疏鸿听着刺耳,训了一句:“你说话这般不中听,出门教人打死,莫说是我的手下。”
说完之后,他顿了顿,又说:“你觉得,他会惦念我?”
鄂齐:“……有可能?”
他说的“惦念”自然是指友人间的牵挂,可管疏鸿回身看着两人方才躺过的床榻,一时心思却有点乱。
原本是恼怒此人的轻浮无礼,可若在棠溪珣的心目中,这是一场生死诀别,情之所至,难舍难分下做点亲密之举,或许,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但这事怎么就那么难以相信呢?
这人来去匆匆,却制造了一堆谜团,除了一点幽香,一截树枝,什么也没留下……等等,还是有点的。
看了会那张床,管疏鸿突然发现,在两只鸳鸯枕的中间,放着一只石榴红的圆形瓷盒。
于是他将其拿起,打开之后,里面也是红色的脂膏,中间被人挖走了一块,盒口处痕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