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真的需要他帮忙。
她能感觉到她身魂分离的速度正在加剧,每动用一次灵气,或者神思动荡一次,她都感到不适。早上她从慕家灭族的往梦中醒来,起身那一瞬,并非因为足下不稳才踉跄,而是肉身明显比魂魄慢了一步。
她得尽快回慕家,不仅仅为了弄清何为持剑人何为罪印,如果慕家的召唤,的确会导致神魂分离加剧,她必须尽早远离此地。
阿织正待与细说,不远处忽然传来激烈的争执声,似乎是七曜门与言如高起了冲突,小松门的人也在附近,她于是道:“先过去看看。”
言如高与七曜门似乎对之后的行程有异议,七曜门只顾着对言如高冷嘲热讽,阿织听了一时,没听出个所以然,问宋湮:“出什么事了?”
“是我师叔。”
宋湮有点害怕,站得稍远,听问,她小声与阿织解释道,“早上师叔跟几支猎妖队传信,听说昨夜子时过后,有几名修士失踪了,我师父有点担心,建议先跟其他人汇合,但是七曜门不同意。”
宋湮的师叔就是言如高,他们这个宗门与天玄宗一样,专修符箓道,不过,天玄宗寻鬼杀尸较多,言如高的宗门擅对付妖类,常行走于妖山,因此,他是所有人中,少数听说过痋山之名的。
往年涑东盟会的试炼,言如高的门派都有诸多人来参加,今年例外,门中恰好有事,所以他只带了宋湮这个师侄。好在他结交广,在涑东多有熟人,昨晚进入痋山,发现月狐幻术高超,因此今日一早便传音给其他猎妖队,打听是否遇到月狐,交换经验,互通有无。谁知这一传音,才发现有不少修士失踪,虽然往年的试炼,最后也有修士伤亡,但那都是试炼后期,试炼之初,往往是平静无事的。言如高很谨慎,他敏锐地觉察出事态不对,因此提出与其他人汇合,却被七曜门的人戏称是胆小鼠辈。
尤峙道:“从昨晚到今早,这才几个时辰,就算有人失踪,未必就是出了事,说不定他们是发现了月狐的踪迹,想要独夺头功,杀妖去了呢?”
“正是,试炼么,本身就有各种意外,说不定那几个人并不是失踪,只是撞见妖物,吓破了胆,落荒而逃了呢?”
另一个七曜门人嘲弄着说道。
这话出,其余七曜门人都放声笑了起来。
松柏道人犹豫了片刻,道:“但是,那月狐的本事我们昨夜已见识过了,绝不是单独一人可以对付的,说不定,它已修到了凶妖境。这才一夜过去,已经有人失踪,实在事出反常,我看言道友的提议有理,我们眼下不如与其他人汇合,等找到失踪的修士,确定没有异常,再分开行动不迟。”
七曜门的人自诩在盟会地位不凡,一直瞧不上小松门,适才与言如高一番相争,他们早已没了耐性,眼下见松柏道人居然帮着言如高说话,心中更是无名火起。
尤偲第一个忍不住,劈手打过去一道灵诀,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也有你插嘴的份?!”
他才筑基修为,因此这道灵诀的方向竟不是冲着松柏道人与松根,而是袭向更远处的松果。
松柏与松根心道不好,阻拦不及,下一刻,却见一道青影出现在松果身前,一股凛然的剑意毫不留情地斥回了尤偲的灵诀,阿织冷声道:“恃强凌弱,你如此行事,这一身修为不要也罢。”
灵诀以极快的速度袭来,尤偲甚至来不及反应,这一道由他而出的灵诀已然灌回他的胸口。
他朝后飞去,狠狠撞在一株树上,心间一闷,呕出一口淤血来。
阿织这一式其实下手非常轻,甚至没有超过筑基的实力,只是速度过快罢了,因此,尤偲也以为自己只是被阴了一手,并不是打不过阿织。他当众被人教训,面子上挂不住,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撸起袖子:“哦,你又算个什么……”
不等他把话说完,尤峙冷言呵斥住他:“尤偲,不得无礼。”
尤峙又看向阿织,一双凶目露出笑意,他全然无视立在她一旁的奚琴,言语暧昧地说:“既然沐仙子也支持言道友的提议,我自然是跟仙子站在同一边,言道友,怎么去跟其他人汇合,你且说说?”
言如高道:“我已与丹霞洞的道友约好地点,今日落日前,东边樟木林。不过,汇合之前,我们需要在此地布下足音阵。”
妖山妖障弥漫,地势变幻不定,有时候,同一个地方,今日是一副样子,明日又是另一幅样子。
因此,若要记下路线,单靠留标识是不行的,设阵最为妥当。
足音阵不复杂,贴符箓即可,但是,为了防备精怪手痒,符箓需要贴在非常隐秘的地方。众人在言如高处领了符箓,二三成群,各取了一个方向,贴符去了。
尤偲被尤峙莫名指责一番,非常不快,他闷闷地领了符,谁也不理,独自往林中走去,心道长老真是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天玄宗的女修,居然向着外人说话,真是给他们脸了。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骂尤峙,林中妖草繁多,他一时忘了用灵气护体,不防备一株缠藤似的枝条割伤了脚踝。脚踝处锐利一疼,尤偲回头去看,那缠藤似的枝条迅速收缩,顷刻不见踪影了。尤偲骂了一声,目光又落在伤处,伤口不长也不深,只是渗了些血,眼下已不太疼了。
这点伤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他送了些灵气过去,便没再管,寻了株枯木,随手把符箓一贴,也不在乎隐秘不隐秘,掉头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