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流霞,叶夙收剑回撤,阿织持剑浮立半空片刻,缓缓落在叶夙跟前。
她望向叶夙,像从前一样等待指教。
灰白色的眸懵懂又真挚,叶夙看着,忽然想到慕樵刚把阿织送上青荇山时,曾说她有一双世上最好看的眼睛,可惜被妖所伤,变成了这样。
其实,在他看来,眼还是那双眼,灰白色无伤大雅,这依旧是世上最好看的眼睛。
自然,这个念头叶夙始终藏于心底,不会宣之于口。
阿织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师兄的指点,反倒听到他很浅地笑了一声。
阿织不解:“师兄?”
叶夙道:“你的剑术已很好,我再没什么可指点的了。”
下山时雨早已停了,师兄妹一前一后沿着山阶往下走,山雀飞在身边,银氅蹦蹦跳跳地跟在身后。暮风吹来暖意,早春是雨后新泥的气息,天边云霞璀璨,光芒就缀在草叶尖。
阿织过得很规律,到了这个时辰,她就该回房默诵剑训了,等到月上中天,便需打坐调息。
回到竹苑,阿织正欲推门进屋,叶夙道:“阿织,陪我去个地方?”
叶夙要去的地方是云过台。
青荇山仙雾迷漫,云色浮荡,问山初到此地,取名取得非常随意,溪水叫云过溪,山瀑叫云过瀑,银氅居住的山洞叫做云外洞,山峰处,被他信手劈出来的剑台自然就叫云过台。
云过台就是青荇山守山剑阵的阵心所在,阿织初上青荇山不久,问山就开始设阵,那时阿织剑术低微,只知剑阵宏大壮阔,不解其中关窍,到了今日,她亦无法全然勘破阵里玄机。
到了云过台,云霞已经收了,天幕低垂,明月将青荇山照得非常明亮。
月色太好,师兄妹自然而然地交谈起来。
叶夙说:“从前我刚上青荇山,就是在这里行的拜师礼。”
彼时问山还嫌他刻板,说他礼节太周到,一点意思都没有。
阿织问:“师兄是怎么拜师父为师的?”
叶夙道:“师父与我父亲是故旧,他们相逢并非偶然,我父亲又惊异于他的剑术,是以违背族规,破例留师父在族中养伤,一住近三年。”
两个人都寡言,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不交流。
后来愈来愈亲近,他们相谈的次数不算少,多是关于剑术,关于师父。
正如阿织不常提起慕家,叶夙也不怎么提青阳氏,他似乎对此讳莫如深,在阿织面前说及自己的父亲,这是头一遭。
阿织问:“养伤?师父当时受伤了?”
叶夙道:“嗯,命悬一线。”
“所以是救命之恩?”
“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