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菲:“我们该怎么办?”
贺凌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郎子修的尸首还躺在那,死不瞑目,贺凌霄涩声道:“错了就是错了,剑是我给的,也是我执意要回来找符纸,这事是因我而起,我同你一起去找掌门。”
李馥宣的眼泪猛地就下来了,去找掌门?之后呢?逐出师门都算他们网开一面,怕是还得偿命才行,他惶恐道:“我,我……”
他“我”了半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忽然双膝着地跪下来,惶恐着,骇然着,悔恨着,心下想——他要被逐出师门了?
入道不过两三年,费了这样大一番功夫才得以进了内门,好不容易才能摸着一点的门槛,就到这里结束了?
谢寂忽然说:“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他找个地方埋了。”
谢寂道:“反正谁也不知道,埋在地底施个秘法将他尸骨化去,没人会知道的。”
话虽如此,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天下秘术千种,没有哪种是能毫无痕迹地叫一个人消失的。顾芳菲和李馥宣显然是松动了,李馥宣抹了把脸上泪水,满怀期冀,“大师兄,就,就按这样办吧!我们难不成还真要因为这样一个人断了前程吗!”
这时候,忽听树林后隐隐传来了人声,有个声音道:“郎师兄不是说就在这等我们吗?他人去哪了?”
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彼此煞白着脸对视一眼,眼看那声音越逼越近,顾芳菲六神无主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李馥宣一把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极大,惶恐无措,恳求望着他。
贺凌霄回头看了会他惨白的脸色,只好低声道:“……带走,先把他拖出去。”
他们施决清去了血气,拿外袍一裹,合力将郎子修的尸首抬下了山,一路东躲西藏,走得净是无人道访的小路。到了山下的时候,天上下起了细细秋雨,泥地变得湿滑无比。几人怕御剑会叫人注意到,只好徒步往秋猎范围外的荒山上走。
“芳菲。”
贺凌霄在细雨中说,“你去别处,别掺进来。”
顾芳菲声音相当低,“闭嘴。”
裤脚泥泞,衣裳尽湿。经由谢寂指路,四个人深夜到了处绝无人踏足的荒山上,合力挖出了个深洞,不敢用邪气,不敢用真气,两种都会留痕,都能叫修士察觉到。贺凌霄刻了一道血符,将它死死藏在下头,三日之内,便能将尸首化成一滩尸水,只是往里填土时,天上竟闪出了一道雷光。
深秋白露,竟还有雷。
雨越下越大了,泥坑里积满了水,天上雷光一闪,映亮了坑中郎子修泥土半掩、双目大睁的脸,雪一样的白。每个人心下都是惶恐的,顾芳菲捧土的手抖得不像样子,扑簌簌从她指缝中掉出许多来。
结结实实将他埋在地底了,林中重归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雨落下来像数根冰凉刺骨的针,刺着他们的肌肤,血肉,良心。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彼此沉默地站着,面色都是一样的毫无血色。
贺凌霄叫着铺天盖地的大雨打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似的,心下沉钟般敲出个念头:完了。
——完了。
惊雷闪过,谢寂说:“明日傍晚秋猎才结束,你们还得再回那山上,别白着一张脸了,三米开外都能瞧出来你们刚犯了事。”
贺凌霄一句话也不想说,头疼欲裂。可顾芳菲和李馥宣还在这,还得他来当这个定心丸,“好,没事了。”
别人说“没事”都不算,唯只听了贺凌霄这句“没事”,顾芳菲的心这才稍微定下来了,她沉声道:“郎子修死不足惜,这样的小人本就该斩!以后谁都不要再提这事,就当……就当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