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娴儿,你怎么出那么多的汗呢——”
顾淑慎抬起头来,大颗大颗的泪水砸下来:“母亲,他死了对么?”
顾母眼神闪烁:“怎么会,谁在这乱嚼舌根呢,看我扒了他的皮!”
“我迟早都要知道,你们何苦瞒我,他已经死了,你们还怕什么呢?”顾淑慎摇摇晃晃,几欲跌倒。顾母心疼地抱住她:“我的儿,这段孽缘,你就忘了罢。一个月,一年,十年,总能忘记的。”
“十年?我也许今天都过不去了,哪里还有十年。母亲,我好疼啊。”
“我可怜的儿,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啊,那是他唯一的孩子。”
顾淑慎的手缓缓地放在小腹上,许久才说:“母亲,至少让我再见他最后一面。”
顾母紧紧地抱住她,咬牙道:“好,母亲带你去见他最后一面。你答应母亲,今后带着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回应顾母的,只有呜咽。
黄昏,观沧海。
一身暗蓝绣波纹锦袍的澹台桢负手站在楼上,看着海潮被夕阳染成瑰丽的赤金色。
远远地有渔船归来,岸边的女眷欣喜地踏着浪花,等待自家的男人。男人们黝黑的笑容满是喜悦,迎上自己的妻子,姊妹。
澹台桢的嘴角扬上去,又搭下来。
黎川上楼的时候,看到澹台桢的背影,总觉得有些莫名的萧瑟。他晃了晃头,只当自己看错了。
“如何?”澹台桢并未回头。
“顾淑慎已经去了聂思远的无字墓碑,离开的时候带着笑,想必已发现端倪。”
“哼,还不算笨。”
黎川沉默,这对苦命鸳鸯,很快就能重逢了。而郡王和他那位呢,相见之日还遥遥无期,难怪一日比一日更冷峻。
“她的消息呢?”
果然的,这就问起来了,可惜崔崐和世子爷传来的消息并不好:“崔崐寻到思慎客栈了,云姑娘并没有去过那里。”
“命人在那里守着,一见到人,立刻拿下。”
“是。”不消说,崔崐肯定都明白的。
澹台桢转过脸,眉目如同冰雪浸染,暖黄的夕阳,未曾给他染上一丝温暖:“明日启程,去珞州。”
黎川下楼,自去整顿军队。
澹台桢立在原处,直到天色泛黑,渔民们全都回家了,才步履沉重地下楼。行至寝居,忽听得风铃清脆,如少女的笑语。
澹台桢推开门,就看到了悬在窗外摇得正欢的贝壳风铃。他走上前去,坐在新铺的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