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桢目不斜视地走进去,径直入大堂,坐在上首。聂思远稳了稳心神,随后而至。他本以为澹台桢会派心腹崔崐来审问他,未曾想到,澹台桢竟然亲自来了,还带着开拨的军队。
“郡王,您为何忽然领军来了云泽郡?”
澹台桢不想与他周旋寒暄,直接抛出惊人之语:“聂思远,你与兰容与,究竟是什么关系?”
聂思远心中暗叹,从袖中拿出一本奏折,跪下道:“臣有愧于国君,请郡王收下认罪书,呈于圣上案前。”
澹台桢轻挑眉尖,感到意外。他曾想过聂思远会巧言狡辩,会抵死不认,会沉默以对。而事实是,聂思远在他面前,轻易地认罪了。
指尖在案几上轻扣,暗沉沉地看着跪下的男子。无声的威压在四方堂中聚拢,仿佛下一刻就会兜头罩下。
聂思远后背冷汗湿透。
“呈上来罢。”
四周威压减轻,聂思远暗中松口气,将认罪书呈上。澹台桢打开一看,认罪书十分详尽,将他与兰家关系,他来温国的目的一一道明。
“兰家救过你父亲的性命,怪不得你情愿做兰容与的棋子。”
聂思远拱手道:“这么多年,兰公子只来过三次,第一次是六年前,他游历而来,观沧海,写下不少诗篇;第二次是三个多月前,他出使北盛路过此地;第三次,便是半月前。”
“所以,兰容与和云意,确实在云泽郡久别重逢。”最后四个字,澹台桢咬得甚重。
“是。”聂思远觑了觑澹台桢,忽地明白过来:“但兰公子与郡王妃只在胡姬酒楼里相见了三刻钟,离开的时候,两人衣裳齐整。”
哼,云意就是与兰容与相见之后,才与他发生龃龉。云意隐忍着的反骨,皆在那一晚暴发。而他终究没忍住,罚了她,让她与他渐行渐远。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差点定亲,三刻钟,她们不知说了多少体己话。
案几上搁着的手紧握成拳:“聂思远,我现在问你,兰容与究竟在何处?”
“十日前,兰公子已经离开云泽郡,继续南下了。”
“所以,你是不知道他南下的路线。”
“因着安全起见,他们没有告诉我。”
“哦?”澹台桢笑了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你认罪的勇气从何处来?为官这么些年,你对温国的刑律,应当一清二楚。”
“下官知道。”聂思远再次从袖袋之中拿出一份奏章:“这是北盛户部侍郎尚闻勾结虞国康王的罪状,请郡王过目。”
澹台桢目光一亮,他早就怀疑北盛有人为康王开方便之门,康王的人才能轻易到达北盛,潜入浮莲居。只可惜,北盛那人隐藏得极为隐秘,他未查出来。
原来,竟是表面老实,总是憨憨笑着的户部侍郎尚闻!
“呈上来。”
聂思远将奏章放入澹台桢手中,澹台桢盯着聂思远:“聂大人这份奏章,写得过于及时了些。”
聂思远俯首:“下官来温国十年,在位期间尽职尽责,从未辜负百姓。无奈身负救命之恩,必须在其中转圜一二。但下官做下的事,不会推脱。恳请郡王,皇上看在下官戴罪立功的份上,饶下官不死。下官只想回归田园,做一个平凡的布衣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