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望着那道愈来愈远的身影,奇怪地问道:“他干什么去?”
“上厕所去了,让我帮忙看个摊子。”聂辉随口应了句:“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也回不来。”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掌在桌面扒拉几下,刨出盒锥形烟花,自顾自地拆了开来,而后弯着腰在马路牙子边一颗颗摆得齐整,挨个以火机引燃。
嗤啦。
一簇簇银星蓦地喷涌而出,在月晖下绽开成蓬松、闪耀的花束。亮银的光点跳动着迸溅、下坠,如细细的雨丝簌簌飘落,渐渐黯淡。
最后只剩下一缕极淡的青烟,袅袅升腾着,消散在硫磺味儿的空气里。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划破宁静的夜色。
陈冬猛地回过头,便瞧见一朵饱满的、牡丹般的烟火怒放在深邃的夜幕中。燃烧的、拖曳着细长光尾的花瓣,流星一般,嘶嘶作响地向着四面八方飞散。
整片天空在这一瞬间闪耀得宛若白昼,江水的涟漪镀上层流动的碎金。
一只干燥的、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指尖,挤进指缝中,轻柔地叩住她的手掌。
陈冬蓦然转过头,撞进那双精致的长眸中。
漆黑的瞳仁映着漫天明灭的流火,专注地、安静地倒映出她的面容。
世界在轰鸣中失焦。
所有喧嚣的光华都在此刻陡然朦胧起来,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掩盖过一朵朵绚烂喧嚣的烟火。
他低下头,温热的薄唇轻轻覆上她的唇瓣。江风裹挟着硝烟味掠过,足边的江水流淌着粼粼光波。
直至天空悄无声息地熄灭成浓郁的墨色,他才缓缓直起身:“……跟我回家吧。”
低沉的嗓音,柔和的话语,滚烫的、断续吐息……
好。
她唇瓣翕动着。
那双长眸,恍然间,缓慢地与另一对眼瞳渐渐重合。锋利的、淡薄的眉眼,覆着潋滟水光的饱满唇瓣微微开合,无声地轻唤着:
姐。
陈冬陡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聂辉的腕子,慌张地将他往摩托边拖:“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