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自然是笑眼盈盈,无有不允。待到孟矜顾轻手轻脚替她簪好之后,方才抬眼。
“我的娇娇儿,可是有什么事来找我?但说无妨。”
徐夫人自然是火眼金睛,孟矜顾也只好赧然地笑了笑。
“让母亲见笑了,夫君昨日说近来军务繁杂,大抵要在大营住上几日,不知是……”
孟矜顾不清楚李家的情况,也不打算卖了小菱一时嘴快这件事,正忖度着徐夫人的神色,徐夫人却爽朗地笑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李承命那小子没跟你说么,前日探子来报,我们联合了驻守广宁的薛副总兵大人正准备发兵呢,眼看就在这几日了。”
见孟矜顾脸色茫然,徐夫人便笑着补充道。
“许是他怕你忧心,这才没告诉你,无妨,这也是常事,等着他们过些日子得胜回还就行了。”
徐夫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孟矜顾却想,这么多年,她一定经历过许许多多次这样的发兵出征或是北蛮突袭。
“……确实是有些忧心。”孟矜顾也只能讪笑着承认。
身边人搬来了坐凳,徐夫人便示意孟矜顾坐下,继续说道。
“武将家向来是如此,儿郎们在前头拼命搏杀,我们也只能守好后方,焦急忧心都是最无用的,”徐夫人温和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往后你便会习惯的。”
孟矜顾除了赔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事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她从未想过她会嫁给驻守边塞要地的武将。
“我还记得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咱们这个总兵大人好不容易筹措了路费进京袭职,也是那个时候遇到了你父亲孟大人提携,后来出任提督佥事,叁任总兵悉皆战死,不得已代理总兵一职,四处募兵训练出战迎击。那时我也像你现在这般,我甚至不敢想提头论赏的富贵功名,只求我的夫君千万别带着那些我自小熟悉的好儿郎们死在外头,我可没办法出去给他们收尸啊……”
辽东总兵李无意沉寂多年,从无名参将到一品大员固然名震神京,但徐夫人如此娓娓道来,却像是让人看到了多年前她的彷徨无措一般,分明那时她也只是年少胆怯的小女郎,还不知道往后她会有如何的泼天
富贵。
见孟矜顾神色凄然,似乎是被带进了从前的愁绪之中,徐夫人却笑了笑,又重重地抚了抚她的手安慰道。
“可后来你也看到了,我们组建起了定远铁骑,修筑六堡,来犯的北蛮人没有谁能够全身而退。也终于是挣下了这份家业,让我们能够有底气求娶你作承命的妻子得报恩情……好孩子,今时已不同往日了。”
徐夫人语气温和,神情却有种阅尽世事千帆的沉练淡然。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孟矜顾的鼻尖,像是在逗弄自己的女儿一般。
“孟大人是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我听说你也是了解些我朝军务的,可有听说定远铁骑吃败仗的时候啊?”
孟矜顾面色终于破冰,定定地笑着说道。
“未曾。”
和地方卫所兵员不同,靠着李总兵和内阁的关系总能拿到最丰厚的军费,定远铁骑向来装备武器都是最精良的,更何况李总兵胆大包天私分屯田,每每出战,麾下将士都得想着身后便是自己的妻儿老小,自然是没有不拼命的。
“把心放肚子里吧,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