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又召来几个小妾吩咐她们,离开东京,到朱仙镇去,那里有自己购买的庄园。又将自己往日爱吃爱玩都一一发散了。
小妾们含泪拜道:“王爷如今还为我等着想,我等都感念王爷的大恩大德。”
童贯笑道:“别唏唏嘘嘘,又不是为我发丧。如若此番老夫险象环生,定会返回朱仙镇,与尔等团聚,安度晚年。”
小妾们垂泪大哭,恋恋不舍出门去,坐着马车,急匆匆连夜逃之夭夭。送走府邸里的丫鬟和侍从,只有两个胜捷军的美少年陪着童贯。童贯与二人坐在厅堂,对饮开来。夜色撩人,窗外寒气袭人。
余下走进朱勔府邸,只见这厮依然盯着亭台楼阁之间的太湖石看个不住。但见翠竹片片,小桥流水,垂柳荡漾。
余下笑道:“朱大人可安乐?”
朱勔一怔,这不是张明远的徒弟,皇上跟前的红人么,马上谄媚道:“少侠前来,有失远迎,快厅堂说话。”
余下看着风景如画,马上叹道:“不忙,不忙,朱大人府邸果然风景如画,妙不可言,这太湖石高大威猛,气度不凡。”
“不过一些石头,没什么好的。”朱勔听他言不由衷之语,自然明白是话里有话,但却不知是何道理,马上笑道:“不过一些石头,没什么好的。”
余下好奇道:“石头不能吃也不能喝,有什么好的,还望大人赐教?”
朱勔捋了捋胡须,微微一笑:“岂不闻,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炼石补天,精卫填海,大禹治水,愚公移山,皆是与石为伴。”
余下听了这话,饶有兴趣,就笑道:“太湖石,有何不同之处?”
朱勔喜上眉梢,以为这小子想要石头,便细细讲来:“太湖石可谓千姿百态,异彩纷呈:或形奇、或色艳、或纹美、或质佳、或玲珑剔透、灵秀飘逸;或浑穆古朴、凝重深沉,超凡脱俗,令人赏心悦目,神思悠悠。道家之思,自然幽幽而来。”
余下笑道:“太湖石,有什么好看的,搞不懂。”
朱勔掰着手指头介绍道:“通灵剔透之间,自有一番美感,正所谓:皱、漏、瘦、透。”
余下听了还是不大明白,感觉这糟老头,一派胡言,说的文绉绉,不由摇了摇头,乐个不住。
朱勔与余下且走且谈,不觉来到厅堂,朱勔命人献茶,那宝鼎飘来幽幽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宠辱皆忘,只见墙上几幅字画,也是温文尔雅,美轮美奂。
余下寻思,与他只言片语未为不可,随即笑道:“大人,目下赋闲在家,难道不感觉孤单么?”
王黼寻思,眼前这臭小子说的什么混帐话。孤单是何道理,老夫与蔡京、童贯、王黼,一道,还有太上皇撑腰,何来孤单之说。想到这里,笑出声来:“老夫安度晚年,喜乐无比,与蔡太师他们说说笑笑,礼尚往来,自然不感到孤单。”
余下挑了挑眉毛笑了笑,古灵精怪之际,又问道:“王大人寂寞么,感到冷么?”
朱勔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眼前这臭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不好明问,就笑道:“你们年轻气盛,才孤单、寂寞、冷,老夫如今四十七岁,早已过了悸动青春,不会和你一样,感情用事。”
余下破涕一笑,叹道:“老太师蔡京快八十岁了都不老夫,你还老夫起来。如若蔡太师知道,要怪罪于你,你就麻烦了。”
朱勔自嘲道:“岂不闻苏东坡有云:‘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当年苏东坡才三十八岁。他都自称老夫了,我有何不可。”
余下心想,你也配和苏东坡相提并论,真是恬不知耻。一看,和这老东西有什么好话可说,絮絮叨叨了一堆破石头,这老头就是喜欢石头。听说方腊揭竿而起,那口口声声就是要诛杀“石头大王”朱勔。想到这里,就恨得咬牙切齿,如若不是这厮,如何会有“花石纲”,江南黎民百姓也不会受苦受难,随即掷地有声,宣旨开来:“皇上谕旨,朱勔祸国殃民,假公营私,造‘花石纲’以致天怒人怨。郭法师掐指一算,朱勔乃石妖所变,不得不除,即刻起,遣返苏州,永不得入京!”
朱勔听了这话,惊得呆了,一瞬间神情恍惚,狂笑道:“一派胡言,郭京果然歹毒,如此过河拆桥,迟早必遭天谴!”哈哈大笑,好似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