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铜雀街,听闻世子亲自上门,姜文焕忙携了杨氏到门口相迎。
信阳侯府的马车长六米,宽四米,其上坠着珠玉,行走间声音泠泠,华贵精美。
来给杨氏祝寿的都是和姜家门第相仿的人家,他们哪里见识过这样气派的马车,不由啧啧称赞,感叹姜姝嫁得煊赫,给街坊邻居长脸。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姜姝扶着陆长易下了马车,她身穿一袭大红色缂丝褙子,头戴攒珠金丝头面,肤白貌美,风华照人,便连姜宅那半新不旧的大门,都因着她多了几分光彩。
康夫人首先出声赞叹:“怪不得姝姐儿能高嫁,瞧瞧姝姐儿这模样,怕是天上的神妃仙子都比不得。”
于家太太也连声附合:“我长了近三十年,头一次见到如姝姐儿这般貌美的娘子,今个儿真真长了见识了。”
众人一面说话,一面簇拥着姜姝进了大门,姜姝是晚辈,合该坐在尾席,但因着陆长易身份尊贵,杨氏不得不把他们夫妇安排到了主席上。
陆长稽炙手可热,在座之人没法子和陆长稽交好,便牟足了劲儿讨好陆长易,敬酒的敬酒,倒茶的倒茶,杨氏这边反倒成了陪衬。
杨氏气咻咻盯着姜姝,暗怪她喧宾夺主,抢了她这个寿星的风头。可惜,正值杨氏的好日子,她若发作起来丢的便是她自己的面子,她暗暗忍耐着,擎等着宴会结束,才黑着脸进了内间。
杨氏掀开帘子,一眼就瞧见了气势汹汹的姜然,姜然低声道:“母亲,您瞧瞧姜姝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她不就是嫁了个信阳侯府世子吗,竟张狂的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您就是太好性儿,好端端的寿宴,竟让自己的庶女抢了风头,我若是您,可没脸再管家了。”
“呦,你这是怪我没本事,连个庶女都挟制不住吗?”杨氏正在气头上,也不再惯着姜然,母女两针尖对麦芒的掐了起来。
见杨氏心情不悦,姜然不敢再阴阳怪气,软了声调道:“母亲,姜姝不过嫁了个病殃殃的世子,就张狂的不可一世,女儿若是能嫁给陆长稽,定能比她风光百倍。”
“待女儿成了事,您就是首辅的岳母,咱们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看看谁还敢冷落您?”
姜然的话不无道理,可她已然失掉了高攀陆长稽的机会,杨氏又能有什么办法,杨氏道:“母亲知道你嫁给陆长稽,会给家里带来诸多益处,可陆长稽那样的人物,没有人引荐,又启是我们能高攀得上的?”
姜然眨眨眼睛:“母亲真是越活越糊涂了,陆首辅是世子的亲兄长,若是世子肯牵线搭桥,女儿未必不能得到陆首辅的青眼。”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想到陆长易那副冷漠高傲的样子,杨氏又打了怵,当初陆长易识破了她想让姜然代替姜姝嫁人的诡计,狠狠惩治了她一番,现下一想到陆长易,她就惴惴不安。
姜然道:“女儿知道母亲支使不动世子,但世子待姜姝似眼珠子一般,只要姜姝开口相求,世子定会应允。”
杨氏拍手称是,当即就把姜姝唤到了屋内,她也不绕圈子,直接道:“你妹妹性情高洁,容貌姣好,品貌皆为上乘。与你大伯甚是相配。”
“你若真心为家里着想,就该让姑爷给你二妹妹和陆首辅牵线搭桥,如此,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姜姝险些笑出声来,她万万没想到杨氏会如此不要脸,且不说两家的门第差距,单说人品,二人就悬殊若天地。
陆长稽举世超伦、如圭如璋,姜然呢,打小就跋扈无礼,惯会仗势欺人,甚至连她的姐夫都肖想,这样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相配。
既然杨氏把话挑到了明面上,姜姝也不会惯着她,直接道:“世子身体羸弱,平素里连门都不会出,莫说是我,即便侯夫人都不敢劳动他。
母亲可千万不要为难我了,我孤身一人嫁到侯府,肚子也不争气,半点依仗也没有,若是惹恼了世子,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呀?”
姜姝越说越悲戚,皱着眉头,嘴角微弯,瞧起来犹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林氏每每委屈的时候,就会做这种姿态,姜文焕见了总要护一护。杨氏看到姜姝这种形态,没来由的就觉得烦躁,一掌拍到案几上,把上面的杯盏震得四分五裂。
里间动静太大,惊扰了外间的贵客,若是旁的男子,为着避嫌,断不会闯入内间。
陆长易却从来不会被世俗所桎梏,他倏得站起身,撩开门帘就进了屋,姜文焕见他脸色不好,也匆匆跟了进去。
屋内,杨氏脸色铁青,身旁还有碎裂的瓷片,再看看姜姝,神色楚楚,一瞧就是受了大委屈。
陆长易坐到临窗的大炕上,双目睇着杨氏,骂道:“老虔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让姝儿受委屈。你若再敢言行无状,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杨氏以前就领教过陆长易的厉害,只没想到他会如此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