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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振东订的是第二天上午的火车票,南久前一天打地铺没睡好,早上起晚了,来不及吃早饭便跑去跟爷爷道别。
南老爷子摇着那把蒲葵扇,眼睛半眯:“明年你还有场硬仗要打,心里得有点数,靠旁人总归不如靠自己。待会你宋叔开车送你们去车站。”
“知道了。”南久转过身去,没两步又折返回来,“初一那年我在路上碰见宋霆,他是出去找我的?”
“你爸来电话,说你跑不见了,担心你到我这儿来。我又不确定你是不是真找来,他那时候是打算开车往酆市走,一路寻你去。”
铜壶嘴冒着烟,茶汤翻腾,热气氤氲,磨得油亮的茶桌被窗外透进的光罩着。踏出茶馆,陈年老茶甘润的气息被甩在身后。提起行李,这一回,南久没再犹豫。
宋霆将车子停在巷口,下去买了两块热腾腾的桂花糕,敲了敲南久那半边车窗,把桂花糕递给她。南久将手伸向窗户,接过桂花糕,与他的指骨不经意相触,细微却又无法忽视的触感从指尖直抵心脏。她抬起视线,目光凝在他的眉眼间。宋霆没有看她,收回手,坐到前排。
车子往车站行驶,南久和小凯坐在后排,南振东坐在副驾驶。一路上,小凯吵个不停,扭过来动过去。南久沉默不语,身体贴着车门,扭头看着南城的街景。遇上红灯,车子缓慢停了下来,宋霆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后排。南久察觉到什么,目光从窗外转到车内。倒视镜里,两双眼睛毫无预兆地对上,眼神短暂地触碰、探究。绿灯亮起,他看向前方,她的视线就此错开。
快到车站,小凯吵着要拉粑粑。车子刚停下,南振东就抱着小凯去找厕所了,将行李包丢给南久。
宋霆下车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交到南久手中:“你爷爷给你的。”
南久接过袋子问:“什么东西?”
“你上车看吧,回去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打电话回来。”
南久身上大包小包,没手翻看,道了声别,匆匆走进站。
上了火车,找到位置放下行李。南久翻开那个袋子,里面是一个封装严实的盒子,盒子打开,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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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久有了笔记本后,不再留恋网吧。曾经非玩不可的游戏,玩了一阵子,也就那样搁置了。
2012年年底,世界末日没有降临,网上又出现了新的言论,说是原来待的时空已经毁灭了,全人类不过是搬移到了新的平行时空。这怎么不算是全人类的重生呢?
南久拿掉了脐环和耳钉,不再没事跑去跟人斗舞。大多数周末,她都独自待在宿舍与题海为伴。她偶尔会想起宋霆,想起他糟糕的原生家庭和惨烈的过去。每当这时,他沉寂的眼神就会荡进她的脑海中,如亘古的寂静之地短暂地占据着她的思绪。南久不知道宋霆后来有没有遇到合适的相亲对象。有几次与爷爷通电话,南久都想问一问,话到嘴边最终没有说出口。
枯燥的日子在日复一日里仓促翻过。南久平稳发挥,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想当初为了争取进单位的名额,南振东和南久叔叔闹得不大愉快。如今南久叔叔朝不保夕的小生意有了起色。本以为旱涝保收的单位,效益却不断下滑,工资延迟发放后,南振东已经第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
录取通知书寄到了学校,南久一大早就兴奋地跑去学校,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面露喜色地打开家门。廖虹暴躁的嗓音从房间里传到门口:“你还好意思跟我要钱买烟?我供儿子读书还要供你那个前妻生的赔钱货。以后我儿子我养,你女儿你自己想办法。”
南久攥着录取通知书,悄无声息地将家门重新关上。她坐在楼栋里,天色由明转暗,路灯亮了,昏黄的光照进楼栋,她翻开录取通知书,里面夹着的缴费通知单掉了出来。南久弯腰捡起缴费单,重新夹进录取通知书里,下楼坐上公交车。
亲妈郭文惠住在城市的另一端,小区有假山有喷泉,物业将环境维持得不错。南久徘徊在小区门口,不时朝小区里张望。
郭文惠穿着拖鞋、手拿一个红色皮夹走出小区。南久将大学录取通知书递到妈妈手中。郭文惠看了又看,喜上眉梢:“真给妈争气,你爸知道了吗?”
南久低下头去,碾着脚底的石子:“还没说,我爸单位出了事,几个月没发工资了。”
郭文惠脸上的神色由喜转忧。
ATM机前,郭文惠将银行卡插进去,输入金额。南久靠在一边,瞥了眼卡里余额。取完钱后,郭文惠卡上就剩下小几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