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顾青遮免了所有人的粮。
“我家离此地得有七八里远呢,太劳烦道长了。”她这客气话说得就很没有诚意,她想要他护送她。
“这才几步路,”他举起握剑的手,往前一指,“夫人请吧,顾某送你。”
空气安静,只剩下两人的鞋子踩在雪地里的嘎吱声。
她今天穿的是干活时,比如干草药清洗分类这些脏活时穿的衣裳,暗淡耐脏的布料,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她平时去金鳞山下慰问顾青遮时可不会穿成这样。
“我还没听说过哪里的规矩,是让一些人捐钱粮,”顾青遮忽然说了一句,“如果是强制的,为什么要用‘捐’字?”
“道长可算是抓到我们村的把柄了。”李放歌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开始过分活泼。
两人走了快一里路,她一声不吭,顾青遮刚说一句话,她就变得很健谈,“‘捐’字确实冠冕堂皇,但若不用这个强调‘自愿’的捐字,那可就是只有官府能干的‘募集军费’之类的了,我们村长哪敢犯王法呢?”
“哼。”顾青遮抿嘴哼笑一声,眼睛盯着自己交替迈步的靴尖,“夫人这话,听起来不太自愿。”
李放歌开朗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得说点什么,挽回大善人的形象。
“我猜你也不是自愿的。”他终于侧头垂眸看向身旁的小寡妇,“你刚才死死抱着麻袋的样子,就好像要随时抡起来砸死那帮老头。”
李放歌猝不及防笑了。
她说,“我没有想砸死他们,但我确实不喜欢被他们包围。”
“我也不喜欢。”他说。
她惊讶地转头扬脸注视他,“他们也包围过你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我刚来金鳞山那段时间,你们村不少族长来给我说媒,起初我不好意思直言推拒,被他们烦得够呛。”
她怒不可遏,“你千万不能对他们客气,他们只是想攀附高门。”
他嗤笑一声,“我算什么高门?穷得响叮当。”他转头伸出手,对着她怀里的麻袋,“沉么?我帮你拿。”
“不,不用。”因为他突然靠近的手掌,她脸颊陡然升温。
脑袋不做主了,她一脸真诚地仰头注视他,“天水宗的内门弟子,当然算是高门,何况你这一表人才,谁不想嫁给你呢?”
他像是被她突然迫切的眼神烫得收回手。
有好半会儿。他没有回应。
视线再次垂落,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是一个寡妇。
这种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让他有些不适。
她这句恭维话其实没什么特别,附近村民给他说媒时,经常这么说。
只是她的眼神有点过于热切。
她可能是想讨好他,好让他在妖患期间为她保护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