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宜体朕心,恪遵礼制,同心同德,共效于飞。钦此——”
圣旨读完,前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呆了,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击中。
严铁山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双目圆睁,写满了难以置信。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赐婚?裴家也配?呸!
去他娘的门当户对,他的宝贝疙瘩和裴老狗的狗儿子放一起,完全是侮辱了阿蘅。
就在李全福刚进门时,他心中还曾闪过一个惊恐的念头:莫非是陛下知晓了他严家要与新科状元结亲,龙颜不悦,特意派李全福前来阻拦申饬?若真是那样,虽然丢脸,但好歹还能转圜。
可万万没想到,陛下这不仅是阻拦,还直接釜底抽薪,乱点鸳鸯谱。一竿子把他最心疼的闺女,支到死对头老冤家府里去了,这到底是赐婚还是发丧?
裴家那一家子就是阴毒鬣狗,阿蘅进了狗窝,还能活着吗?
许清身形一晃,几乎要软倒在地。严家两兄弟也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爆出。
严令蘅更是眼前一黑,她猛地抬起头,那张精心妆点的脸上,此刻却血色尽褪。先是极致的错愕,随即涌上的是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近乎冰冷的绝望和滔天的怒意。
她费尽周折,算计了一切。让状元郎折服于她,还出动了父兄,如今连纳采的雁都提进门了。眼看就要成功,却终究功亏一篑。
九五之尊竟然在此刻,以一种绝对强势又不容置疑的姿态,横插一杠,将她赐婚给了裴知鹤。
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道劲瘦的身影,还有那张英俊异常的脸。主要是裴知鹤长得太好,很容易让人记住,虽说之前在酒楼里,她动过要抢他的心思,可当得知身份之后,她就一点旖旎的念头都没有,只剩下生人勿进了。
日子过得好好的,谁想嫁去死对头家里。
虽然两家都在望京,她不属于远嫁,可这毕竟是古代,出嫁从夫,她嫁进裴家,不就等于进了火坑,任由那一家子欺负,揉扁搓圆,兴许连命都没了。
她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着实不甘心。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得意,所有的美好向往,在这一刻都被这道圣旨砸得粉碎!
李全福仿佛没有看到严家众人如丧考妣的脸色,笑眯眯地合上圣旨,递向依旧僵跪在地上的严铁山。
无奈这位叱咤风云的将军,因为遭受了太大的冲击,至今还没回过神来。
“严将军,快领旨谢恩。都高兴得愣神了吧?也对,陛下亲自为您家姑娘指了一门好姻缘。”李全福完全是在睁眼说瞎话。
严铁山猛地回过神,看着那卷明黄的圣旨,只觉得胸腔里一股恶气堵得他几乎要爆炸。
什么烂怂圣旨,通篇都在放狗臭屁。皇帝还没老,已经开始犯糊涂了。这老太监也会说,还好姻缘,既然这么好,你这条阉狗嫁过去呗,正好和裴家品种一样。
纵使心中千般不满,但他终究是沙场老将,深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此刻若敢有半分迟疑或不满,便是大不敬之罪。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重重叩首:“臣严铁山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无比,仿佛带着血沫。他伸出微微发颤的双手,接过了那卷重逾千钧的圣旨。
圣旨一接,厅内气氛陡然变得轻松起来。
李全福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未存在过。他拂尘一甩,语调明快地道:“诸位请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咱家在这里给将军和夫人道喜了。”
他目光转向人群中的严令蘅,并不敢多打量,只开口称赞道:“早就听闻严姑娘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与裴相家的三公子,可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陛下这旨意,真是英明至极!严将军,您就等着享福吧。哈哈哈——”
一旁的严令武早已气得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几次想要开口,都被身旁的大哥死死拉住。
而此刻听到这番郎才女貌的话,他的脸更是涨得通红,猛地抬头,张嘴就想吼出声,严令铮眼疾手快,抬起胳膊肘就狠狠地怼在他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