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李全福已是面无人色,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般,猛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地面。
他打着颤求饶:“陛下息怒,奴才失言。”
随着他这一跪,暖阁内所有侍立的宫女太监,如同被狂风刮倒的麦穗,齐刷刷跪倒一片。偌大的宫殿,瞬间变得落针可闻,只剩下皇帝的威压袭来,似狂风入境。
死寂在暖阁中蔓延,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皇帝看着脚下噤若寒蝉的宫人,那股翻涌的怒火逐渐消散。他沉默了片刻,脸上的厉色敛去,眼神变得戏谑起来。
他重新坐下,甚至还端起了那杯微凉的茶,用杯盖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又生出了几分闲情逸致来。
“罢了。”皇帝忽然开口,语气变得异常轻快,甚至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愉悦。
“严倔驴是为了他那宝贝闺女下场抢人,而裴鸿儒那老狐狸想必也是如此。何不来个好事成双呢?朕听闻,相府那位不出仕却素有才名的三公子,放榜那日也凑了热闹,不过却铩羽而归。”
李全福心头猛地一跳,头埋得更低了,不敢接话。
皇帝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两位爱卿都如此心急火燎,为自家儿女的婚事操碎了心。若不成全他们,倒显得朕不体恤臣下了。”
他顿了顿,唇边的笑意加深,带着罕见的促狭意味:“一个将门虎女,一个相府麒麟儿。这要是凑成一对,岂不是热闹非凡?正好也让朕看看,是严家的刀利,还是裴家的谋深。”
他抬眸,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李全福。”
“奴才在。”李全福连忙应声。
“拟旨。”
皇帝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如同在湖面上投下一块巨石,掀起惊涛骇浪。
“就依朕方才所言,成全了他们两家的好事。朕倒要瞧瞧,这道旨意下去,望京城的风,会往哪个方向吹。”
李全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头皮阵阵发麻。
他完全猜不透皇帝具体要如何成全,但那“好事”二字,却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嘲讽和深意。
他一个字不敢多问,强压下心中的惊骇,颤声应道:“奴才遵旨!”
暖阁内,烛火依旧通明,却酝酿出无形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望京。
而那道尚未写就的圣旨,就如同悬在严裴两家头顶的利剑,又像是被打了死结的红线,要将这两个本该永无交集的男女,彻底又不容抗拒地捆绑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