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和这位新来的年幼皇子说完以后看他忽然向后倒,皆以为他是昏过去了,抱起来一看才发现人还醒着,鼻子下方却流出鲜血,止不住,染红了脸和衣襟。
然后便是拳头紧紧握着,不断地抽气,高热汹涌,简直要死过去。
宫人们怕出事又不敢大折腾,叫了两次太医,又叫兵甲去美人巷把一株雪能看了眼熟的旧物全都收拢过来,熬了几个时辰,一株雪才倒过一口气。
及至深夜。
万籁俱静。
一株雪睁开眼睛,他的身边簇拥着陌生人,无不关切,不过只肖他声音厉色一点,人群便潮水一般褪去了。
室内温暖如春,一株雪看着金线绣作芙蓉花样的锦被,没看几眼,眼泪便珠玉般滴滴哒哒坠落花间。
距离他的母亲大病一场已经过去一年,他还没学会怎么哭。
悲怆起来,总是双臂颤抖,嗓音如尖棘刮过血肉,哽咽混乱不成形。
烛光摇晃,无风自动。
仿佛有魂灵在倾诉怨憎。
便是这时,一株雪在灯下忽然看见青荫。
模样一如白日,眉眼如沐水梨花,眼角点缀着天生笑意。
他的脸仍是记忆中的娘亲那张脸,颈上却多一道深入肌底的青紫,眼睛死死盯着一株雪,眼神中写满了对一株雪的怨恨。
一株雪只当是幻觉,痴痴望着,呢喃:“娘。”
下一息,听到声音。
语调尖锐刻薄,满腔冷嘲热讽。“还觉得她伤心可怜吗?”
青荫咬牙切齿,像看不见一株雪的痛苦与眼泪般,唯有满胸深恨。
“这杀千刀的死贱人,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竟然就吊死我。我活这些年都没受过这种大罪!脖子被勒断不说,皮也磨烂一张!”
“姓香的这死贱人!”
说完又转头骂一株雪:“哭哭哭!你还哭上了!你有我难受吗?知不知道皇宫这地界对我来说风险有多大?我被你小子害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