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舜随人下车,九拐八弯,步入城寨中他从前未知的区域。
他想起件旧事。
两年前,听说他要搬家,要好的同学瞪大眼:“秦舜你怎么要去九龙城寨?听说那里尽是罪犯!”
这狭小地界上据说住了两三万人,实际似乎还要翻一倍。
知名的三不管区域。
猫和老鼠一起吃垃圾。
街灯有一段没一段,水泥面坑坑洞洞,空气总弥漫着翳焗、闷湿和污浊的气味。
四处是失修斑驳的墙壁,上面附有违建的阳台、铁笼、晾衣架和冷气机,形状各异而不规则,像团块肿瘤。
除中心地区有阳光照入,别处全是一片阒黑,似个无序迷宫。
但他很快就摸清回叔叔家的路。
闭眼都能找到。
他们抵达一间商店。
卫生很糟糕。
没扫地,满地的烟头、锡纸和针筒,几个人席地在睡觉,死尸样一动不动。
“到了。”有人推他。
“你自己上二楼吧。高材生。”
步梯幽暗陡直,一级级伸升而上。
门口悬一盏昏黄光小灯,蒙着灰,钨丝烧得像快融化也不大亮。
楼上房间里安有神龛,奉一台关公像,红色灯胆,裂纹青瓷三脚香炉里插几支烧完的香,供有新鲜生果。
桌子布成祭坛,放着纸笔、红包、香烛、黄纸,和一只待宰的蔫不拉几的活公鸡。
折椅上坐着个穿白袍的老头儿,头绑红结绳,像茅山道士,随时可以加入去演恐怖电影。
不多时。
老板到了。
刚烧起蜡烛。
兀突地,门“砰”一声被拍开。
来人才进门就不客气地四下扫视。
一双眸子射来视线,十分锐利,霎时咬住秦舜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