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地笑了一声,坐到木榻上把玩玉扇。心中刚刚愉悦几分,一股药味就直往鼻子里钻。
好久都没闻着这味了。乍然间,他并不排斥。可这药,一熬就是大半天,柳知那丁点好心情被消磨了干净。
他又想起刚瞎那会,满怀希望地喝了无数方子,喝得嘴都苦了,喝出一身药味。想起那群山匪,劫商队,抢百姓,柳知恨透了。他们战了两个时辰,柳知挥剑刺向匪首心脏那一瞬,大把的迷药朝他面上扑来。
他胜了,也成了个离人就活不了的瞎子,眼前只有无边的黑暗。
久违的药味,勾起太多苦痛回忆,柳知浑身冷得像是掉进了冰窟里。
程谷雨终于熄了炉子。头一次熬就成功了,他心里欢喜,觉着自己能干。端药进了屋,二少爷在榻上,脸阴沉的很。程谷雨敛起笑,把碗放到矮桌上。
“少爷。”
他退到一边。“药好了。”
柳知压着火,挥手把碗扫到地上。
叮当一声,碗没碎,药撒了一地,湿了程谷雨的布鞋。
他心疼坏了:“你……你怎么糟蹋药呢?那都是好药材!”
柳知一下子就炸了,他还没发作,反倒被个丫头训。柳知猛地掀了矮桌,摔出老大的动静,玉扇子压了个稀碎。
“糟蹋药?我他妈还能糟蹋你呢!”
他起身,扬手像是想打人,又狠狠地甩了袖子作罢。他转身往厅里走,没几步,撞到了玄关架,一个木雕摆件栽下来,砸在柳知背上。
生疼,柳知气得发疯,将账全算在程谷雨头上。
“来人!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
院里静得连个鸟叫都听不着。柳知的火气,忽的就变成了凄怆。这可真是气昏了头,哪还有人?不都叫他轰走了。
“二少爷。”
柳知的一条腿被程谷雨抱住了,声音急急的,带着点哭腔。
“你别气了。我去管家那里领罚。”
说着,松开了手。他怯怯地问:“是……抽嘴巴还是打板子?”
他带着怕,小声地求:“能不能,就抽嘴巴?”
柳知有点想笑,没答话。
“我知道了。”
他起身往外走,还不忘多了句。“二少爷,消消火。”
程谷雨知道自己瘦,怕熬不过这顿打,死在柳家。他舍不得他爹,抹着眼泪一脚刚踏出厅堂门,就听见二少爷在里屋吼。
“院里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