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一静,众人再次侧目。
史弘肇并不开口解围,只等萧弈的反应。
萧弈若不答,史弘肇心胸狭窄,定又不悦;他若答了,一介奴婢参议朝政,引人非议不提,答不好还有杀身之祸。
他想了想,干脆豁了出去。
“苏司空称郭公‘边将’,我恐怕不能认同。”
“哦?此言何解?”
“邺都是中原腹地,司空视为边境,看来是不想收复燕云,我不敢揣测是因畏惧契丹或有别的考虑,只知太师以江山社稷为重,志在持大汉节钺,刈胡首、复燕云,此为大丈夫。”
“好!”杨邠抚掌称赞,道:“不论苏司空如何看,老夫许你一个彩头。”
萧弈稍松一口气,执礼道:“谢太傅。”
苏逢吉抚着稀疏的胡子,叹惜道:“老夫何尝不想收复燕云?唉……你有如此见识,却自称是史家奴婢?若是太师不会用人,老夫聘你到幕下可好?”
这话用心险恶,萧弈不知这老头为何非与自己为难,终于恼怒,道:“不劳司空挂心,司空若对太师有不满,不妨奏请天子定夺,何必在此垂询一介下人?”
“误会,误会了。”苏逢吉眼眸中光芒闪动,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道:“老夫不过打趣两句罢了。”
“哈哈。”王章再次缓和气氛,“都是为社稷效力……”
这一茬暂时躲过,萧弈知被动应付不是办法,得反击了。
“大帅,酒壶空了。”
这是信号,史弘肇知他要去安排贡生出面,点了点头。
堂外,张满屯带了冯声过来,嘀咕着骂道:“直娘贼,老货真讨厌。”
冯声愈发紧张,道:“苏逢吉如此阴险,我怕……我怕应付不了。”
张满屯在他腚上一踢,骂道:“有大帅撑腰,怕甚?去,行酒令了。”
话虽如此,萧弈却已感受到史弘肇疑心颇重,并不给下人撑腰。
偏他今日得罪了苏逢吉,被绑在史家这条船上,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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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悠扬,舞姬彩袖翻飞,酒令已行了半圈。
今日是抛打令,就是传递一个香球,舞乐起时传球,停时持球者赋诗。
史弘肇一向非常讨厌这种事,只因设计揭破苏逢吉操纵科举舞弊,才难得应允玩一玩。
他沉默而坐,等着史德珫发难。
忽然,舞乐停,一个香球落在了他手里,鎏金雕花,香气浮动。
史弘肇一愣,冷眼看去,苏逢吉身边一个舞姬喝得半醉,掩唇而笑。
“嘻嘻,轮到太师了。”
场面一静,无人说话,那舞姬这才意识到不好,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