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他“哎呦”一声,“老丁啊老丁,你以前也是个体面人,现在做事怎么这么不讲究了?”
杜老丁气得要晕过去,他活五十多年,五十多年受的数落都不如今天多,而且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不敢看村里人的目光,过了今天,他成了整个杜家湾的笑柄和谈资。
“杜悯要回来了,我看他跟他二哥赶着鸡鸭鹅走到村尾了。”站在院外的村民嚷嚷一声。
“待会儿杜悯回来,你跟他说几句和缓的话,你是当老子的,跟儿子斗什么气。”村长嘱咐他。
杜老丁不肯,“八叔,你见过老子跟儿子赔不是的?这像话吗?你们没发现吗?杜悯就是想借你们的手逼我跟他低头。我今天跟他低头,以后我还能管教他?我的话他还会当回事?他就是再有出息,我也是他老子,我的脸是他能搁地上踩的?”
村长若有所思。
杜老丁见状,他心酸地诉苦:“他昨夜翻窗跑了,今早我们喊他吃饭喊不应,都以为他出事了,吓得把门拆了,他娘差点没被他吓死,你说他干的是人事?我也不是没给他台阶下,我一大早饭都没吃先去找他,可他呢?怎么说都不听,一直嚷嚷自己退学了,不读书了。他的性子长左了,再这样惯下去不行啊,都由着他的性子来,以后谁还能管住他?”
“为什么要管住他?为什么事要管他?他是做什么错事了?还是说他以后会做什么错事?”孟青不理解。
杜老丁一噎,他斥道:“你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只是提个疑问,杜悯在书院有夫子管束,以后做官有上司管束,有律法管束。”孟青只差没问杜悯以后会有什么事是能让他爹管束的,杜老丁大字不识一个,他能给杜悯出什么有远见的主意?
“话不能这么说,你公爹是当爹的,儿
子要听爹的话,
杜悯以后就是当上宰相了也要听他爹的话。”村长听出孟青的未尽之意,
他不赞同地说。
杜老丁连连点头。
孟青暗暗翻个白眼,真是对牛弹琴,听话听话,听的是什么话?连她的话都听不懂,还想让杜悯听你们的话?还在做梦,杜悯是什么孝顺的人?
“又这么热闹。”杜悯回来了,他拱手道:“劳叔伯兄弟们担心我的事,我也知道大家接受不了,可事情已成定局,大伙儿就不要费心了。我再申明一点,我没有不听我爹的话,我就是听我爹的话才退学回来种地的。虽然我当不上宰相,但我能当我爹听话的儿子。”
杜老丁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你是说你爹让你退学回来种地?你这不是胡诌,谁信?”村长觉得荒唐。
杜悯笑笑,他不再解释,径直穿过人群回屋。
“八叔,劳你们费心,这事先这样,让他闹几天,他早晚会回城念书的。”杜老丁想把村里人都打发走,他拍着胸脯保证。
“我明天安排人进城去打听打听,他要真是弄虚作假,是要教训一顿。”村长接受不了杜悯跟他爹耍手段,他要是跟亲爹都不和,对他爹都有这么强的报复心,以后出息了能提拔族人?
“走走走,散了。”村长吆喝。
一大帮人刚撤出杜家的院子,就看见一大股浓烟从屋后飘起。
“哪来的烟气?老丁,你屋里在烧什么?”
“看方向是三弟的书房着火了。”孟青喊一声。
杜老丁和杜母一听,腿都吓软了。
杜母离得近,她率先冲进屋里,入眼就是半人高的大火,杜悯像个恶鬼一样站在火旁,撕着书往火里扔。
“你在做什么?”杜母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住手!你给我住手!你个孽障!你疯了?”
杜母扑上去要保住书,杜悯迅速把最后一沓纸扔进火里,他满意地看着纸张扭曲变形,最后焚为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