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相悦?”赵受益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茶水溅出些微,“西凉未定,北境未平,他李星群的位置太敏感。”他望着窗外的铁轨,声音沉了些,“再等十年。十年后他未满五十,若能安安稳稳守住大同,若大启真能如他所说的那般强盛,朕亲自为他们主婚。”
刘仲甫躬身道:“陛下圣明。”
“圣明?”赵受益自嘲地笑了,“朕不过是怕这把老骨头,熬不到亲眼看见那一天。”他忽然指向西南方向,“那片黑漆漆的地方,你去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张茂……能在李星群眼皮底下撑这么久,倒也算个人物。”
“喏。”刘仲甫应着,转身时看了眼案上的纸卷,十八部章程的墨迹还未干透,像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铺开。
赵新兰回到套房时,正撞见陈旸在调试新制的七弦琴。琴身是用大同府的新木所制,音色竟比江南的桐木琴还要清亮。“父皇在看什么?”她凑到赵受益身边,见他手里捏着本《大同府商律》。
“在看星群写的‘契约必守’。”赵受益指着其中一条,“买卖双方若毁约,需赔偿三倍损失。这法子比《宋刑统》里的笞刑管用多了。”他忽然抬头,“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革旧鼎新?”
赵新兰替他续上热茶:“他只是想让百姓活得踏实些。就像他造电灯,不是为了胜过烛火,是想让夜里纺线的妇人能看清棉絮。”
赵受益望着窗外的蒸汽火车缓缓驶离站台,忽然道:“去备些点心,朕要去看看那座炼焦厂。听说用焦炭冶铁,能让刀剑锋利三成?”
赵新兰笑着应声,转身时瞥见父亲鬓角的银丝在晨光里泛着白,心里忽然软了——这位执掌天下四十余年的帝王,终究也会对新事物生出好奇,就像个初见糖画的孩童。
而此刻的李星群,已站在通衢市的钟楼底下。他展开空白的纸卷,笔尖悬在半空,忽然想起赵新兰额间的温度,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十八部章程要写得周全,吕宋的椰林也要画进话本里,这三天,确实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