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恍惚几十年过去,凌司如从来没喊过他几次父亲,如今人就躺在这里,随便她怎么称呼,他也不会反驳,但一句爸爸还是怎么都喊不出口。
她还记得那天薄时漠开枪的时候,自己看见他倒地的情景和心情如何。就像是压着背的巨石突然被人端走了,但早被压弯了的腰反应不过来得还是弓着。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高兴。
凌司如抚摸着担架的边缘从他的右手边走到左手边。
哼笑一声,倚着冰凉的机器看他。
“你心心念念要给你心爱女人的儿子的遗产,兜兜转转又全部回到我这里。”
“他现在可又是薄堪的儿子了。”
“你瞧。”
“你忙忙活活得筹谋三十几年,除了七十岁不到就死了,你得到什么了?”
凌司如又恨他又可怜他。
自己这辈子于他都只能是一把不称手的兵器罢了。
她的鼻尖红粉,突然起来的酸气从鼻子里一路钻到眼眶里,弄得她眼睛也湿漉漉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你。”
“不是你自己,就是你最疼爱的‘儿子’。”
“我没找他算账,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总归你不是死在我手上就行。”
凌司如拍拍他的肩膀。
凝视他的脸许久。
“行了。”
“时间到了。”
她伸手擦干净自己的眼泪,背过身重新带好口罩。
“进来。”
荼二十二押着工作人员走进来。
“火化吧。”
“是。”
凌司如听着身后机器运行的声音。
目视着前方。
尽管这辈子,凌亢要杀凌司如,但这三十年她付诸在他身上的讨巧全部都是真的。她从前是真的无比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眼里最骄傲的继承人,然后做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