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山居。
楚识夏罩着件白狐裘,病恹恹地窝在太师椅里。
她背后七根寒髓钉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四肢百骸寒气的余韵尚未消散,成日里拢着汤婆子、披着大氅。
面前五个小宫女在年长宫人的指挥下,将那件华贵的衣裙从匣子里取出。小宫女豆蔻年华,精细地养着,手上没有一丝茧子,细嫩得像是白葱,却只是为了不碰伤这条裙子。
“这条雀翎裙由织造局十八个绣娘做了两年,用孔雀羽织就的裙摆,再用金线暗绣出流云纹来,上头细细地嵌了南海珍珠。”宫人侃侃而谈,满脸骄傲,“都是天然的珍珠,未经打磨,挑拣出上百颗一样大小,有一丝损耗都不成。”
青蓝色的长裙被小宫女们托在手中,仿佛黛色远山上被晕染的流云雾气。乳白色的珍珠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用银线穿了缝合在衣裙褶皱间,看不出丝毫缝隙,宛若星河坠落山谷。
楚识夏听着就觉得这裙子死沉,咳嗽两声,道:“臣谢过陛下赏赐。”
她又好奇地问:“这样贵重的衣裙,想必尺寸很不好改。我两年前尚在云中,这雀翎裙大抵是宫中哪位娘娘割爱吧?”
宫人赞叹她的敏锐,道:“是容妃娘娘。”
原来是皇帝的头号宠妃。
楚识夏心中颇为了然,这样工程漫长琐碎的衣裙,除了皇后,也只有她消受得起了。
“娘娘听闻小姐护驾有功,特意提出将这件刚刚做好的雀翎裙改成小姐的身量尺寸,赠予小姐。”
“墨雪愧不敢当。”楚识夏没什么兴趣地和宫人打机锋。
楚识夏这些日子养病,愈发养得身子骨懒怠,跟人说着话就觉得累,于是摆手送客。
宫人满腹炫耀的话语被迫打断,不甘不愿地带着人离开了。
楚识夏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在雀翎裙的靡丽的裙摆上抚弄了一下,发出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