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不好说话,元春只是随口答应,又说了几句不许司徒恒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便停了口。
宫里眼下最大的话题便是各家的省亲别墅,只可惜贾家只是翻新了园子,便被其他回家省亲的嫔妃们给孤立了,看得皇后都忍不住摇头。
而元春则是忙着另外的事情。等王子腾上书告老之后,她让抱琴去请平熙帝来长春宫说事。
平熙帝当然以为元春要说的是王子腾告老之事,他还猜测元春怕是想要让他留住王子腾呢,心里正不大高兴,却没想到元春根本没提王子腾如何。反而拿出了一叠她所说的“用工合同”。
“这是?”
元春心里暗骂平熙帝不做人,面上却正色道:“这是我母亲跟人签订好的契书,里头都是活契,这些人都是掌握了一门独门手艺的人。”
抱琴适时地递上来两块料子,平熙帝当然不会贸然自己上手。而是让大太监李茂接过,而李茂一上手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陛下,这呢料摸起来柔软,还十分暖和!”
平熙帝这才亲自上手摸了摸。果然没觉得刺手,手里的触感跟按在厚棉花堆里似的柔软舒适,还触手生温。
“这上面看起来粗糙一些的,乃是用的羊毛纺织成毛线,再用毛线编织出来的;下面的则是用贴着皮肉的羊绒纺织成线,编织而成。陛下您请看——”
元春亲手从宫女手中接过从荣国府带出来的雀金裘,抖开来翻过来让平熙帝看里头的衬子。
“这雀金裘的里衬就是用这羊绒线编织而成,昨夜臣妾穿着这雀金裘还曾乘船游湖,竟一点寒风也没感觉到!”
平熙帝站起来亲自接过元春手里的雀金裘,里衬确实是没有经过染色的羊绒线织成的衬子,上手也没感觉什么重量,平熙帝干脆自己披上试了试,他快步往外面走,屋里放了火盆,他想着怕是不好感受这羊绒线织成的里衬有多保暖。
只是没想到这才几步路的距离,迎面寒风让他稍微有些窒息。但身上当真是一点寒意也没感觉到,反而跟揣着火盆一样温暖!
等平熙帝重新坐回去,这雀金裘他就舍不得还回去了,不着痕迹地交给李茂,他笑着嗔怪道:
“今儿一大早恒儿便穿着雀金裘在朕跟前走来走去,朕还以为他是在炫耀从外祖家里得了好东西呢,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
元春暗自深吸一口气,忽略其他,跟平熙帝说起王晴教给她的主意来:
“陛下,这羊毛羊绒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保暖御寒,而是在于削弱鞑靼的实力!”
这羊毛羊绒的,怎么又跟削弱鞑靼的实力有所关联了?
元春知道平熙帝积威日重,已经不能跟从前一样把什么都摊开来自己说完了。
而是要含蓄些,让他自己把关键地方说出来,如此他才不会日后惦记着报复。
于是便拿春秋战国时期的旧事来迂回点明,“陛下可还记得,昔日齐国是如何兵不血刃破了鲁国的?”
平熙帝脑子不笨,想必等会儿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元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没有裁过的的纸,上面记录了羊毛跟羊绒的几次清洗过程,以及纺线的流程。
“这些契书里的人都是母亲跟舅舅特意找来的,他们签的活契跟寻常契书不一样,母亲跟舅舅还承诺他们的儿女都可以入贾氏族学读书,男子若是有天赋,族里还会倾力培养。
这清洗羊毛跟羊绒需要大量的水。但用过之后的水就成了难以入眼入鼻的污水,要在远离人烟的地方才好做。”
说完,元春便把平熙帝给请出去了。